“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西湖蘇堤傳來了一人的放聲高吟。
緊跟隨的是一聲的讚歎,“賀季真的一首《詠柳》將柳樹的柔美,表達的淋漓盡致……”
又一人道:“不僅如此,他借柳樹歌詠春風,讚美春天,賦物入妙,語意溫柔,正應了此情此景。”
正逢初春好時節,春遊踏青會友時。
這江南美景,首推西湖。而西湖美景又以蘇堤春曉為尊,在這景色宜人的季節中,少不了文人墨客的賣弄風騷。三五十人聚在一處,吟詩對對,觀景賞花,正是紓解閉門苦讀所帶來煩悶的絕妙之事。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人並非全都是書生,有一半是帶發修行的道士。
“幾位好雅興啊!”粗獷豪氣的聲音從一旁插入,一位魁梧的壯士笑盈盈的出現在了這群年輕道士的身側,在他身旁還有幾人,親昵非常,顯是帶著家人出遊來的。
同為遊人,能相遇一景本是緣分,禮貌客套,基本禮節。
誰知這夥年輕書生道士見了來人,一個個神色微變,交頭接耳,無人應會。
魁梧的壯士略顯尷尬,隨即坦然一笑,道:“看來你們對施某誤會甚深……也罷,你們不是施某,哪裏懂得施某人的感受?”他歎了一聲,頗為感慨,轉身欲走,卻聽身後傳來一陣冷笑:“施大人背信棄義,背主求榮,你的感受,我李衛國確實不曾體會。”
施大人身子微微一顫,緩緩的轉過來,麵容嚴峻肅然。他姓施單名一個琅字,乃福建水師提督。他本是民族英雄鄭成功麾下的將領,後投降清朝,受到重用。雖官運亨通,卻無法避開天下悠悠之口。他常屈尊與文士往來,即是想借助他們之口,為自己洗刷“背信棄義,背主求榮”之名。今日與家人一到來西湖遊玩,見文人聚會便上前親近,卻不想碰了一個釘子,讓人揭了老底。
時正康熙七年,明朝早已滅亡多年,天下還算安定,唯獨江南,風雲暗湧,尤未安穩。
昔年吳三桂降清,迎清兵入關,清軍所向披靡,河山盡失。明軍義軍降的降,敗的敗,不堪一擊。達江南時,清將大笑道:“江南暗弱,兵卒無能,一紙降書即可收服。”
他們哪裏知道江南士子多如水中之魚。士子們自幼學習孔孟之道,忠君愛國之心,可表天地,可照日月。他們並不強大,但卻用血肉證明對故國的眷戀不舍。
清軍在江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即便是是現在,天下基本大定。江南上下百姓士子也有大多數人不忘故國。哪怕鋼刀在喉,哪怕清朝貴族叫囂著“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江南百姓也麵無懼色的表露自己的愛國心。
麵對這種愛國心,近千萬百姓慘死屠刀之下,可即便如此也殺不盡文人傲骨。
他們改著方法來對抗清朝這殘忍的政策,李衛國即是其中之一,他始終心存故國,不願意剃發易服,披上一件道袍,裝成帶發修行的道士。
雖說都知道這些並非是真道士,可麵對這一群鑽了律法控製的忠義男兒,清廷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衛國的一幹好友大多都與他一般,對於施琅這種逆臣,充滿了不屑與厭惡。
施琅一字一字的緩緩道:“背信棄義,背主求榮……”說了這八個字,他突然像是受到刺激一樣,怒聲道:“是我施琅背信棄義,還是那鄭成功負我施琅在先?你們知道什麼,我施琅少年便追隨鄭家,受他鄭成功的召喚,為他出生入死。就是因為意見不合,他削我兵權,我不說二話。朝廷派馬得功偷襲廈門,守廈主將鄭芝莞正是鄭成功的叔叔。他不顧全城百姓的安危,驚慌棄城潰逃。是我,是我施琅領著六十人,浴血奮戰,打退了朝廷兵馬,為他保住了廈門。那一仗,我身負三十二處刀傷,致命傷高達六處。可鄭成功他是怎麼對我的……我的部下曾德犯了軍法,他逃到了鄭成功的軍中,我隻不過是將他擒來正法,以正軍規,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