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春雷在李翔打量他的同時,也在觀察著李翔,驚訝他的年輕,為他的從容鎮定而驚歎:一個不到弱冠之齡的少年,敢以一艘貨船,以不到四十人衝擊威名赫赫的八歧大蛇海盜團,深入其中殺敵上百,身處屍山戰場,麵不改色,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腦海中不住的搜索李翔的名字,卻一無所獲。他這一生,闖過不少大風大浪。當年追隨張煌言的時候,也見識過不少的少年英傑,但如眼前李翔這般出眾的卻絕無僅有,心中大感訝異。
李翔現在在台灣小有名氣,但阮春雷生活在孤島上,消息不靈通,還未聽過他的名字,老實道:“請恕在下常年生活孤島,孤陋寡聞,不知英雄大名。”
李翔搖頭道:“混跡二十載,一事無成,有什麼大名可言。”
阮春雷一臉不以為然道:“有誌不在年高,更不在年少。閣下有膽子與八歧大蛇海盜團為敵,能以不到四十人,擊殺他們百十人,這份膽氣實力,又豈是等閑之輩?”
李翔淡淡笑道:“阮首領過獎了,李翔愧不敢當。”
這時一個粗獷的漢子來到了近處,稟告道:“阮老大,一個不剩,全部殺了,要不要乘勝追擊,今日也要讓八歧大蛇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阮春雷道:“不用了,這裏離東寧不遠,我們打的如此激烈,難保不被他們察覺。他們是兵,我們是賊,沒必要與他們打交道。”他一臉嘲諷的說著,他瞧了李翔一眼,道:“這位英雄莫要怪我們手段狠辣,我們隻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八歧大蛇的手段比我們殘酷百倍,那群王八蛋在半年前趁著我外出的時候,偷襲東蚶島。我東蚶島軍民誓死抵抗,卻寡不敵眾。他們殺入村寨,****燒殺,老弱婦孺亦不放過。村寨裏屍橫片遍野,唯有部分居民逃入山中才幸免於難。我們這夥人在東蚶島生活了五年,島上的老弱婦孺都是我們的妻兒老母。我們上下千餘人恨不得將他們扒皮抽筋,這是複仇之戰,唯有鮮血才能洗清。”他雙目赤紅,一臉悲憤。
李翔不以為意的道:“對付惡人,理當用非常手段。孔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別人如何對你,自當如何去對別人。八歧大蛇那夥賊人的作為,我也有所耳聞,對他們下辣手,隻能說痛快。”
阮春雷眼中一亮,笑道:“說的太好了,好男兒便因如此。該殺就殺,不求對得起天下,隻求問心無愧。不過話說回來,今日不是李英雄相助,我們這仇非但報不了,還會將自己給搭上去。你是我們的恩人,我要在東蚶島請你喝酒……”
類似阮春雷這樣的海盜,他們的巢穴是不會輕易的招待他人的。一但請人入島,那麼就意味著這個人就是島上海盜最信任的朋友,可以為他赴湯蹈火。
李翔搖頭道:“喝酒就免了,勞煩阮首領將四周的舟船移開,我有要事要趕往蘭嶼島。”他並不知海盜的規矩,不過就算知道也一樣會拒絕的。他在蘭嶼島立足,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與東蚶島過為密切,會妨礙他的計劃。
李逸風在東寧多年,知道這個規矩,見李翔拒絕,忙道:“小殿下……”他正欲解釋。
阮春雷的臉已經放了下來,終於察覺從一開始李翔的態度就有些不冷不熱,似乎不願意與他們深交,此刻聽李逸風叫李翔小殿下,麵色一冷,哼道:“原來是延平郡王的長公子,身驕肉貴,難怪瞧不起我們這類下等人,連真名都不屑透露。”
李翔心中不悅,不知阮春雷好端端的發什麼神經。
桂仲明見氣氛有些緊張,上前一步警惕道:“小殿下乃晉王之孫,並非是國姓爺的後人。”
阮春雷神色大震,低呼道:“可是李晉王?”他當年也是反清義軍,如何不清楚李定國的赫赫威名。態度立刻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道:“失敬失敬,原來是英雄之後,難怪有英雄之氣,阮某還以為小殿下是那個鄭成功的後人呢。”
鄭克臧仁孝賢德,在東寧也小有名氣,連阮春雷這海盜也知他的姓名,是一個人物。而且在東寧,也隻有鄭家人能夠稱“殿下”,這一聽“小殿下”本能的將鄭克臧套了上去。
阮春雷與鄭成功有隙,極其反感鄭家,因此態度來了一個大轉變,直至誤會消除。
阮春雷熱情道:“既然小殿下不願意去東蚶島,那麼務必來我船上。您這艘貨船雖說堅固,可經過如此猛烈的撞擊,說不準哪裏出現一些問題。茫茫大海,一但船舶故障,那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小殿下要去蘭嶼島,我送你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