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以下的孩童,無論男孩女孩,必須在學府讀書。」

嬴城鄭重其事的回道。

這件事沒有任何可商量的餘地。

「這!」白胡子老頭微微猶豫,道:「聽說學府還有學費?」

嬴城道:「此錢由各裏之資承擔,除老師酬勞外,為學府正常運行之費用。」

「可,裏姿沒有錢呢!」白胡子老頭又忍不住的問道。

嬴城道:「就算是裏內長者吃糠咽菜,也必須將學府維持下去,若學府難以維係,一裏之民,便是罪人。」

「哎!」白胡子老頭微微一歎,躬身道:「下官明白了!」

嬴城見此,並沒有繼續追究此事。

從各個鄉主裏正,在聽到學府必須要十五歲及以下的孩童上學的消息後,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略有無奈的歎息。

沒錯。

讀書對於鄉裏之民的孩童來說,是一件渴望的事情。

但真正將讀書以強硬的政策推行的時候,反而遇到了鄉裏之民的阻礙。

並不是這些人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讀書識字,恰恰相反的是這些人渴望孩子讀書卻又不讓孩子去讀書。

這才有如此矛盾的一麵。

在學府,並沒有實行什麼九年義務教育之類的政策,反而以強製性的規定,按人頭計算,每一戶的孩子在學府讀書需要繳納學費,一年三十錢,分三次繳納,以五三三三五製,單從學費上來說,一個孩童從六歲開始,念到國學府,一個家庭僅僅學費上的支出,二十四年,將達到五百七十錢。

且一旦到縣學府,郡學府,還需要有其他方麵的支出。

這對任何一個鄉裏來說,都將是一筆非常沉重的負擔。

但是。

他還是依照此法推行。

因為在他看來,一件好事,如果一步到位,並不是什麼好事。

相比起以前鄉裏之民無法讀書,現在能讀書,已經是一件非常不錯的政策了。

而這從長遠來看。

便是一個利國之策。

而鄉裏矛盾的另一個方麵。

便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十五歲的孩童,已經算是青壯勞力了。

讓孩童常年讀書,無異於讓一家失去勞力。

在傳統的鄉民之戶觀念之後,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

在如此矛盾的反對之中,學府之事依舊大肆推行,也是歸結於這種矛盾之中。

而接下來。

藍田縣縣府內的各個官員,也是相繼的說出自己的疑惑。

嬴城沒有拒絕,事無巨細的將所有的疑問一一解答。

至少在藍田縣。

他相信在之後的施政之中,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偏離。

在權力的構成之中。

永遠存在一個恒古不變的問題。

上行下效!

儒家將上行下效轉移在了君與民方向,上為官員,恩師,君王,下為百姓。

但是。

儒家完全忽略了上與下的關係。

禮記之中,卻又以「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來定義上下所屬關係。

這上下關係原本就是權力的關係。

上位者與下位者的關係。

任何貪腐,權力失衡的根本均源自於上位者權力失衡後造成下位者權力失衡,進而產生了一係列的官員問題。

而現在。

他作為監國,便猶如立典範一般,在確定上行下效的

關係。

讓官員動起來。

縣丞坐在府衙裏麵捂不出三個屁。

郡守坐在府衙裏麵無非就是臆想天下。

中央朝廷官員蹲在鹹陽城無非就是以己度天下。

而讓一個皇帝呆在皇宮裏麵不過是一道帶著枷鎖的囚籠。

動起來。

全部動起來。

死寂般的沉潭,單靠一顆石子去攪動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延綿不絕的石子去攪動,再低沉的沉潭也得湧動起來。

現在的秦國,不需要安靜的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沉潭。

需要波濤洶湧,需要天翻地覆的變化來重新劃分格局。

藍田縣府內的議事,開到了下午五點左右,酉時的時候,嬴城便離開了縣府。

在縣丞馮風的帶領下,他前往了藍田縣最大的一處養蠶織布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