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太後目光對視那一刻,母子戰爭一觸即發。
太後一時分不清皇帝的執意,是執意追封,還是執意處置雯嬪。
甄嬛敏銳嗅到硝煙的味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隻想一線吃瓜,可不想戰死一線。
甄嬛看向馮若昭和沈眉莊,三人眼神交流、試圖尋求對策,偷溜是不可能的,現下貿然開口,也無異於自尋死路。
還好頌芝出來了。
馮若昭忙打圓場,說要去裏頭探望皇貴妃,想將眾人帶離此處。
皇帝冷聲道:“都滾出去。”
正殿隻剩下皇帝和太後,他們母子之間有話盡可放開了說。
不必再拘泥於臉麵。
“皇帝執意嚴懲婉柔、不惜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要追封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就不怕惹惱了朝臣,他們起兵造反嗎?”
“造反?”
皇帝看著太後笑了一聲,隻是笑不達眼底,還帶著些嘲諷的意味,“誰造反?隆科多舅舅嗎?”
太後登時變了臉色,“皇帝……”
“太後方才說。”皇帝拉長了語調,有意停住,他款步走到桌旁,“野種。”
桌上放著一杯茶,胭脂紅釉的茶具,也是他特意叫人製來,送給世蘭的。
杯中茶已涼。
他撫著杯身,繼而兩指夾著杯蓋,有一下沒一下扣著杯身。
瓷器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數聲之後,皇帝才緩緩道:“太後該去問烏拉那拉氏,朕從未與她圓房,她肚子裏的野種從何而來?”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中炸裂開來,太後瞳孔驟然放大,身子晃了晃,後背撞到花架,手扶住桌案,才勉強站立。
“什麼?”
“烏拉那拉氏與人私通。”
一語雙關,太後隻覺頭暈目眩。
外頭起了風,西沉的金烏直接落進雲層,天色暗了下去,妃嬪們站在院子裏,誰也不敢走。
霍青雲單獨看著烏拉那拉雯若,等著裏頭最終指示。
幾聲悶雷由遠及近,皇帝想起幼年時,自己在圍帳後麵,瞧見隆科多與他的皇額娘緊緊抱在一處。
那是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陰霾天。
皇帝手握成了拳,他無視太後的不適,側身望向窗外的濃雲,“兒子不懂,烏拉那拉氏竟有這樣的傳統?”
“皇帝你……”
太後這才意識到,皇帝雖自稱兒子,卻已不稱自己為皇額娘。
“後宮不得幹政,太後偏偏要幹政,皇阿瑪在時,太後便一力保舉老十四,不知朕病重那幾日,太後心裏想的是兒子能盡快康複,還是想讓老十四快些回來代替朕?”
皇帝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入秋了,景陵寒冷,太後與老十四母子連心,想必多有牽掛,不若派人去問候一聲。”
有些事,他不願親口說,可太後該知道了。
太後心中隱隱有不安,見皇帝離開,她下意識伸手抓住皇帝,“婉柔有錯,與老十四無關,他是你的親弟弟,皇帝……”
婉柔有錯,與老十四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