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酒瘋,是人瘋。
我的耳畔,轟地一聲,突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臉上的熱意,已不知是被個男人調戲的羞恥還是憤怒。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男人絕對瘋得無藥可救了!
我穿著女裝,他是眼瞎嗎?非得這般來證明!
咬牙切齒,為了有機會逃走,我隻能選擇隱忍。那件濕透的衣衫下雙手緊握,指甲嵌入掌心。
這一刻的我,突然萬般地想哭。
大哭特哭一場。
若不是景行然一去不回,若不是他杳無音訊,若不是他拋妻棄子,我又怎會背著眾人千裏尋夫?我又怎會每日每夜被限製在這船上的貨艙?我又怎會每日裏吃不飽穿不暖?我又怎會被個半道殺出來的男人輕薄了去?
一切,都要怪他!
景行然!
萬惡的男人!殺千刀的男人!不負責任的男人!
究竟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他曆經千辛萬苦?究竟知不知道我渴望得到他的隻言片語?究竟知不知道沒有他的消息我憂心如焚?
眼眶濕潤,眼角隱隱又有晶瑩抑製不住地想要溢出。
心裏的那股酸澀,鋪天蓋地襲來,竟比午夜夢回總是夢見那一張臉時的眷戀,更要多了幾分苦楚。
“天底下有這麼愛哭的女人嗎?晦氣!?”雖是東倒西歪,但許是男子的功力使然,依舊能夠平穩地站立。伴隨著一聲晦氣,他將我鬆開,目光如炬地審視著我。
見他如此,我卻不禁冷意連連。
他竟然還有臉嫌惡。
嗬,嫌惡的話,剛剛那手……那該死的手……
傷心到極致便是絕望,怒到了極致,便化作豁出去不顧一切的悲憤:“瞎了你的狗眼嗎?本公子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還將我認作個娘們?看清楚,你剛剛摸到的是痔瘡!小心髒了你的手,讓你爛膿而死!”
既然讓他摸了已經無可挽回,但我也不能讓他就此占了便宜去,嘴皮子,道盡詛咒之言。
而他,卻輕笑出聲。鳳眸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望了望剛剛觸在我身上的那個部位。另一隻手輕握的玉笛,在月光下泛動著幽幽綠光。
那銀色的麵具如寒霜般覆上一層冰寒,他的口中,那濃濃的酒氣卻帶著一絲桂花釀的清香。
“嗯……痔瘡?好玩……真是好玩……開眼界了……開眼界了呐……天底下最大的痔瘡,竟然被我給摸到了……”
指甲又深入掌心幾分,我幾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嵌入肌膚的疼,以及,空氣中一絲血色的腥甜。
嗬,掌心,終究還是被自己給摳破了皮,出了血……
“對啊,這天底下最大的痔瘡可是要人命的,記得好好保養自己的手,早晚各清洗十遍,如果哪日疼了,那就是長毒瘤的預兆了。你這手就廢了。”我涼涼地說著,仿佛剛剛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辱我到極致,趁著他分神在自己的手上,我幾乎是撒開腳丫子往前衝。
豈料,船行駛的速度驀地大了起來,迎麵一個浪頭打來,船身一顫,我步伐不穩,差點踉蹌而去。
身上卻憑空多出了一雙手,出其不意地解我的衣帶:“看來還是得檢查一下你胸前那痔瘡是否有毒……嗯……早做防範,對症下藥……”
酒氣噴灑在我脖頸,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灼熱。而他的手,卻孜孜不倦地忙碌開來。
“放開我,放開我……”心,前所未有的慌亂惶恐,以及,深深的絕望。
身冷,手冷,心更冷。
懸掛夜空的那一輪彎月,仿若永遠都到不了彼岸的殘憾,讓我無所適從。
身前的男子,卻似真的要探明我究竟是男是女,一下子和我杠上了。
一聲衣帛撕裂的聲響傳來,我都已有了咬舌之心。
“這不是女子貼身的抹胸嗎?這會兒還敢狡辯不成?”銀色的鐵麵如洗,映照出一雙盈著笑意的眼。
他越是如此洋洋得意,我便越是想要與他抗爭到底。賭上我的尊嚴,賭上我的榮辱:“既然是痔瘡,那自然是需要東西裹住。看來某人醉眼迷蒙,連抹胸和包紮的白紗布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