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然秘密派人劫殺敵軍暗修溝渠的人馬,之後按照計劃,水淹敵軍,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萊昂國屬於小國,見與姑蘇國彙合的大軍近乎大半都已傷亡,便再也顧不上結盟之誼,狼狽回國。
景行然禦駕親征,又一舉大勝,景嵐國聲威大震,遂趁勝追擊直逼姑蘇國邊境守城慶雲城。
城樓上,丞相武安靜靜而立。這個曾經來景嵐國挑釁的丞相,終究還是擔起了覆滅景嵐國的頂梁柱職責嗎?
嗬……早知如此,我便絕不會將武青鸞與千子健的骨灰交給他。
這般成全了他的父女情深,換來的卻是此般誅心之舉。
“修容娘娘,哦……不,應該稱君後娘娘了。別來無恙?”城門洞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帶領精銳衝出,孔武有力,那,是王者才有的姿態。
他是……
顧臨?
“本君勸王子一聲,還是速速投降得好。別再妄動口舌在本君的君後身上。”
景行然帶著我由軍士護衛,迎頭而上。獵獵西風鼓動戰旗,他騎於馬上,冷斥出聲。
不過……
王子?
景行然剛剛喚的是王子?顧臨不是姑蘇國一個小小的將軍嗎?
猛然想起那一次送行,顧臨坐了本該是屬於武安的第一輛馬車,而我想與武安單獨談話時,身為丞相的武安言語之間似乎處處都有請示他的意思。怪不得……怪不得嗬……
“景嵐帝威風,本王子即使再遮掩身份,也瞞不過你的耳目。”顧臨的手往馬脖子上一掏,便是將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甩了過來,“這是本王子送君後的。”
景行然順勢接過,卻隻是甩手給了副將。
“景嵐帝不打開看看嗎?難不成是怕本王子在盒子裏頭使了詐?”挑釁地一挑眉,顧臨斜睨著景行然。
“若真是使詐,相信王子絕對不會罔顧這麼多將領的性命,大開城門,帶著精銳不做絲毫抵抗出現在這兒。”輕輕巧巧一句,便將顧臨的挑釁給擋了回去。
“果真不愧是本王子認定的對手啊。”長長一歎,對方的聲音悠遠,“盒子裏頭是汀玉和她那個情郎哥哥的首級。當初她用樂律迷惑本王子,害本王子還以為是遇到了陰淩紫第二,豈料不過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居然將本王子前去查探君後行蹤的死士全部給指派去殺人。薑君稹那小子膽大包天前來我姑蘇國殺她,本王子自然是不會讓他如願了。這女人,隻有本王子才能殺,作為獻給君後娘娘的禮物!”
拿兩個人頭當禮物,也虧得他想得到。
隻是一想到當初不遺餘力地教授汀玉樂律,到頭來卻害了自己一場,便覺得人心叵測,世事不到最後關頭,誰也說不準究竟會如何發展。
“壟安城內每夜都會派暗衛到行宮查探的人是你?每一個懷中都揣著一根不同的發簪?”景行然問出了我心中所問,不過他居然能耳目眾多到知道這種事,不得不說,雖然放任我待在行宮,他這個夫君還是對這種事情格外上心,生怕我隨時出牆似的。
“不好意思,正是不才本王子。”大大咧咧一口承認,顧臨手中把玩著一根玉簪,看那姿勢,甚是雲淡風清,讓人有掐了他的衝動!
那根玉簪,分明便是當初他硬從我發絲上拔下的那根。我母後送給我的出嫁之禮,卻被他如同強盜般強取豪奪了去,末了居然還甩給我一塊男子的玉佩,說什麼禮尚往來。
眼中蹭蹭蹭有著火焰,可惜我隻能嗯嗯啊啊,根本就說不出話,一定程度上完全將我此刻眼中的怒意大打折扣了。
“不過是一根玉簪,小氣成這般。”鄙夷地撇撇唇,顧臨將一卷黃帛甩了過來,“送你們景嵐國三座城池,另外每年十萬兩白銀,可以了吧?告訴你們,若不是本王子的師尊開了尊口,本王子才不會和你們簽不平等條約。”
視線掃過城樓,顧臨一臉的敬畏。
隨著他的視線望去,武安所站的位置旁,一個青衣道姑打扮的女子手持拂塵,迎著夕陽餘輝靜靜站立。周身沐浴在一抹柔和之中,仿若遠離凡塵。而她的身後,是一個小道童。
察覺到我的視線,女子朝我一頷首。
而我,還以一笑。
“怎麼,你竟然還認識本王子的師尊?”
師尊嗎?
姬夫人……
這天下間唯一一位可與我的音律一較高低的人,我怎會不識呢?
這一次,無緣相聚。
下一次,若再相逢,必定切磋一番,暢談暢飲,不醉不休。
也許那時候,我會再收一個徒弟,與她的徒弟,來場真正的對決……
*
得到姑蘇國的歸降書後,景行然留下大軍駐守,自己則率領其餘人等回宮。
十日後。
當景行然所率部眾到得奇渭城城門下,卻發現城門緊閉。“薑”的火紅旗幟,在夕陽下散發出無盡的嘲諷意味。
士兵林立,本是同根的人,卻將弩箭彼此對準。
薑洪受傷,敗回城內。
嗬……想要造反才是真吧?
想到當初薑洪在景行然假死之時大力舉薦玄楓錦稱帝,如今江舒薇心疾複發而亡,他的女婿泡湯了,玄楓錦也無心稱帝,想來他薑洪更是恨得牙癢癢了吧。
我軍力敵兩國,自是將所有能征擅戰的將士都帶到了戰場上。而這奇渭城,便被他趁機鑽了空子,獨攬大權。
隻是,我與景行然共乘一騎,遠眺城門,並不曾見到受傷後敗回城內的薑洪,反倒是見到了那戴著鐵麵的男子。他迎風而立,身姿卓絕,手中一支玉笛,似要奏響天地間所有的寂寥。
薑君稹。
他,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