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鬧事於刹那之間落定,眾人大驚,定眼一看,竟然是那紅袍青年動的手!
他身子不動,隻是右手提鞘作棍打,就將一個高壯大漢打飛,如此功力,樓內俱噤。
“你……!”
那莽漢的一個同夥驚疑不定,猛地站起來。紅袍青年卻連視線也吝嗇撇下,木鞘重新擱回桌上,半個字不說,撿了顆豆子丟到嘴裏,嘎嘣嘎嘣嚼著,十分狂妄。
另一個同夥哪裏看得下去,撈起袖子就要往前,卻被站著的那個一把按住。他湊近同伴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竟把那位大嚇,朝紅袍男子偷瞄好幾眼,不敢再上前。
“怎麼回事?”
那二莽小心翼翼地架起大漢,正要往門外走,一個黑衣少年突至,站到破桌前,正巧擋住三人的腳步。
他來得迅疾,四周竟然沒人發覺他是何時近來,不由暗自警覺。
順著他的視線,眾人這才看到,壓垮的桌上有菜,壓垮的桌邊,還坐著個錦衣少年。
少年歎氣,手指架起莽漢要走的那二位,又指指自己,無奈道:“江湖爭鬥,殃及池魚。關鍵時刻你這條大鬥魚竟然不在,我隻能乖乖潛底啦。”
出門一趟,回來就發現少年被卷進麻煩裏,第五麵色一冷,仔細瞧了三莽一眼,約莫是認出了人,麵色更難看。
“砸了桌,這就要走?”
三莽漢剛被紅袍青年警告,見第五出現時身形詭異,原本不想招惹,但對方開口如此托大,明顯不想放過他們。這店裏人來人往,他們在本地也算小有名聲,如果輕易服軟,麵子往哪兒擱?
之前認出紅袍青年的那位,上下打量第五,怎麼也瞧不出他的來曆。又見他同伴一身錦衣,嬌貴模樣,想是哪家的公子哥出門遊玩,由此推斷,第五也不過是打手之類的人物。
三莽膽氣再起,眼看矛盾又要爆發,紅袍青年側頭。
這樁鬧事因他而起,旁人隻是受了牽連。一桌飯菜,沒幾個錢,但這黑衣少年明顯富貴,卻不願放過。心高氣傲,又兼身上的功夫,也看不出門派。
趕在三莽開口之前,紅袍青年道:“桌子是我不小心砸的,我來賠。小二,再給他們上一桌。”
事出突然,小二剛才沒來得及打圓場,現在聽到招呼,為難地搓著手:“這個……”
當前正值飯點,樓裏的吃客激增,客座滿滿,根本找不出空餘。紅袍青年顯然也注意到這情況,想著左右是賠禮,索性再退一步。
“要是不介意,可以過來擠擠。”
他的語氣吊兒郎當,神色也寡淡,第五不了解前因後果,隻得看向錦衣少年。少年無所謂,嬉笑著朝紅袍青年道了謝,直接坐過去,第五隻好跟去。
好了,現在除去那三個倒黴蛋,其餘皆大歡喜。小二重又熱絡,說饒了這桌菜錢,就扯著三個倒黴鬼出門結賬。
少年輕咦一聲,問道:“被砸了一桌,還饒我們一桌,這做的是哪門子買賣?”
“你知道那三人是誰嗎?”第五替他倒水。
“誰?”
“這南邊有流匪,專挑過往的單薄行商搶劫,時而豐收,時而遭打。這三個人占了座小山頭,一身藏匿本事,倒也有點名頭,隻是不入流。”
“這,臉皮比我還厚,討打的名頭?”
“他三人圈占的山頭,叫落蛟嶺,全因為山上蛇多。占山之後,那三人自取諢名,偏又不學無術,所以被打的莽漢自喚蛟大,身重肉厚;左邊精瘦的喚蛟二,消息通靈;右邊呆木的喚蛟三,擅追蹤,純以年齡分辨。”
“落蛟嶺……卻取諢號作蛟?”少年吃了一驚。
第五當然明白他為什麼驚訝,因為這諢號實在是與落處相克。他也不說話,側身讓近來的小二把菜放上桌,示意少年朝門口看。
那邊,剛才端茶送水的小二已經換了副麵孔,正跟三蛟理論賠償,瞧上去,比流匪還渾三分,扯著三人的衣襟,全不如剛剛跟紅袍青年賠罪時的膽怯模樣。
少年見此,頓時明了,看來這酒樓的來頭不小,於是歎氣道:“原來是這樣,那想來,兩桌酒菜倒也虧得起。”
他們說得熱鬧,同桌的紅袍男子聽了半晌,突然笑道:“兩位遠道而來?”
少年瞪大眼,沒想這滿是傲氣的男子會跟他搭話,驚喜道:“你在跟我說話?跟我說話?”
第五不像他家主子跳脫,朝紅袍青年抱拳,才少見地笑道:“正是,我們聽聞滇地物品富饒,且奇人頗多,物件兒也就頂級。想著來這裏,撈點小錢。”
“不見得是撈小錢,”紅袍青年心想,瞧那少年一身華服錦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口頭卻道:“聽你對這邊的人物頗為了解,看來功課做得很好。在下聞神引。”
“聞兄大名貫耳,”第五臉上並不見詫異,再拱手道:“在下第五。”說罷介紹錦衣少年,“這是我家主子,雲來。”
“聞兄,”雲來嘻嘻哈哈地抱拳,隨口道:“久聞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