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八年舊案(1 / 2)

“呂大人下屬的主客清吏司中有一郎中,他……”

雲暮來聽著官職就頭疼,分不清什子吏什子官,打斷道:“這什麼郎中又是何人?你別講官職,聽得少爺我頭暈。”

柔竹坐上前替他揉額角,邊改口道:“這呂大人有一手下,姓秦名文傑,專管接待外族事務,是呂大人的近屬,這一樁案子就是因他而起。”

明貞七年末,禮部的四司官長於新年之前鬧出一場糾紛。

如果隻是糾紛就罷,偏偏牽扯到外族。大乾自□□登基以來,致力打擊外族,雖因國之將定,無法分出太多人手,但態度明擺著。是以,幾方矛盾激化嚴重,就連麵子事宜也做得邋遢。

然而大乾號稱禮儀之邦,萬萬不能學那蠻夷,所以接待外族時的度量,一直讓負責此事的官員愁斷腸。

親也不是,疏也不是。

而這一出滅門反案,就全因接待外族而起。

“主客清吏司的郎中該有三人,當時有一位空缺,除了秦文傑外,還有另一位郎中,叫作呂責,正是呂施大人的表親哥哥……”

柔竹聲音漸小而不自知,雲暮來隻當沒有察覺,半倚在她身上,任由她按著自己的額頭,他隻是捏著自己腰側的玉佩揉搓,並不接口。

柔竹緩緩接道:“年末時分,節禮眾多,掌著祭祀及筵饗事宜,禮部眾人自然小心忙碌,卻不料在這當頭,被扯出叛亂的罪名。”

當時尚任禮部郎中的呂責,趁著年禮忙亂,悄然直遞了三封請罪書,呈於禦案。書中滿篇告罪,寫得是痛心疾首,隻道自己膽小,犯下了包庇之罪,而這包庇之人,就是與他同任禮部郎中、卻勾結外族的秦文傑!

雲暮來倒吸一口氣,脫口道:“此人腦裝草包?”

那秦文傑與他同處一職,告了秦文傑,豈不是連他自己也被牽扯進去?當真是有大骨氣的人,為何不在秦文傑勾結的當時製止,非得秋後告狀?

何況他越過自家官長,直遞聖上請罪的舉動,豈非告知他人,他這禮部郎中的上司,所行之事……別有曖昧。

即便不是別有曖昧,這禦屬不嚴之罪,卻是他呂責的表親弟弟——禮部尚書呂施呂大人——必得挨的一大板子。

柔竹繃著臉皮,雲暮來在她身前沒有回頭,所以也看不到她嘴角牽起的弧度,近乎惡嘲:“他可不是草包!”

柔竹道:“勾結外族乃是大乾第一重罪,皇上收到請罪書便是大怒,下令將一眾主客清吏司的大小官員收押,連帶呂責一起,交由當時頗得盛寵的李佑李大人審理。”

雲暮來幾乎料得:“這李青天一查,見果有其事,不但如此,連拖帶拽竟然還牽出無數人家,此一大案被破,奠定了他牢固基礎,官職一上再上,名聲一漲再漲,那勾結外族的,就全作了刀下的亡魂。”

不知怎麼,柔竹從她家小公爺口中竟然聽出些嘲諷意味,那青天大人雖然審判此案,卻無偏頗,少爺為何……柔竹下意識接道:“少爺可錯了。”

雲暮來輕咦,問道:“哪兒錯?”

“結果雖然沒錯,過程卻完全不同。”她道:“那一連牽扯出的涉案官家,並非李佑大人查來的,而是呂施大人……親口供出。”

當年李佑接手此案,並非獨獨因他得盛寵,而是此案牽連極廣,隱隱還沾惹前朝事宜,沒有人願意接這燙手山芋。皇上盛怒之下,竟然越過刑部尚書,將案子直接交給了還是刑部郎中的李佑。

而李佑接手後,卻也並未如他人所料那般嚴加審訊,反倒一改之前的雷厲風行,變得踟躕不前。

眾人都以為他向某股勢力低了頭,不料半旬之後,時任禮部尚書的呂施,竟然親自負荊請罪,著布衣來到衙前。

呂施於府衙認罪,稱自己勾結外寇,秦文傑乃是受他蒙蔽,不曉其事。後寫請罪書,稱與他來往者無數,其中人員甚至牽連到禮部之外,他將名目呈上,舉朝震驚。

所有被其劃上姓名的官員皆對其破口大罵,概不認罪,李佑此時終於動了,他挨家搜查,不多時日,就將人證物證全數收集在手。

至此,大案落幕。

“如此迅雷不及掩耳……”雲暮來總覺有哪裏不對,坐起身問道:“判決如何?”

柔竹緩道:“凡牽連者,視其輕重判罪,重則抄殺九族,輕則貶官流放。便連那呂責,也沒有逃脫九族之列,被斬於刀下。呂家無一幸免,反倒是那秦文傑,據傳有一子逃脫在外,實則是呂大人死前為秦家求得的一線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