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眾人頓時大詫,引得附近人也湊了過去。
那泄底的人指天拍胸,惱道:“絕對是真的,之前大軍回城時,我就瞧見他坐在後麵,隔得太遠,我認不清,但剛才我聽到旁邊榮震商號的管事說,說這是雲家馬車。雲家現如今就一個主子,那不是雲小公爺能是誰?”
“說來也是……”又一人道:“京中大家,也就隻有雲小公爺能將疾馬拽停,其餘那些公子哥……嘿!”
有人就駁道:“那倒也不是……”
一群人東拉西扯,不知扯到了哪裏,唯獨那青年吊著胳膊,視線隨雲暮來背影離開,不禁摸摸自己腦勺,心道:他竟然跟雲家小公爺說了這許多話,還被他拍了腦袋……
“少爺怎麼樣,受傷了?”
這邊劉寄奴正吩咐著記賬的管事,要登記好每一位遭歹的百姓,不可缺漏。見雲暮來過來,連忙湊上前。
雲暮來瞟一眼賬本,“怎麼樣?”劉寄奴回道:“還成,差不多了。少爺著急要趕去都察院?”
本來出門就是受邀去都察院,這路上一耽擱,浪費不少時辰,眼見天已經擦黑了。
雲暮來點頭:“總不好叫人久等,還得去陪個罪。少爺自個兒去?”劉寄奴這隨從,他是帶與不帶皆可的,見他在忙,就不想等他,劉寄奴卻不是這打算。
聽雲暮來不打算帶他,劉寄奴隻以為之前車上鬧的矛盾還沒揭過,雲暮來還在惱他多話,就連忙岔道:“怎麼能讓少爺你自己去?這剛剛被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萬一再出事,小的幹脆不活了!你先等等……哦不、馬上、馬上就來!小的這就給您拉馬車!”
他故意將話說得大聲,好讓旁邊的百姓聽見。這高門大戶裏的齷蹉事,百姓最愛流傳,這可比正經的賠罪解釋來得方便。今天這事對雲暮來名譽有損,他隻能盡量去抹,少不了還得做點其他的。
雲暮來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淡淡附和道:“拉什麼馬車,趕不及了,隨便借一輛吧。”說著掉過頭,朝一個打扮富態的掌櫃吩咐道:“掌櫃的,借你一輛馬車,可有空的?”
他這隨口一問,剛好就問到認得他雲暮來的榮震商號的管事,雖說今天受了無妄之災,但雲家如今雖然人丁凋零,卻未失聖寵,單單看皇帝對待雲暮來追擊胡人這事,就能窺出萬一。
他們這些商家,背後無人可走不長遠,背後隻有一人也走不長遠,良緣多多才是正道理。
富態的管事一聽這話,想也沒想就一招手,先叫人趕緊去拉馬車過來,才回頭對雲暮來道:“小公爺說的哪裏話,公爺您勝仗歸來,今天路上出了岔子,要借用馬車,難道我們還能摳著?雖說車輛簡陋不甚,但還算牢固、牢固……”
他將‘牢固’二字重複兩遍,擺明有它意。雲暮來腦筋一轉,就知道他潛意是想說‘安全’。果然生意人似鬼精,看來今天這罪過,至少在目前,在平民眼中,已經從雲暮來頭上摘去了。
雲暮來也不多說,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記下他了,就見之前離開的小廝牽了馬車來。那掌櫃的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說道:“我家小廝蠢笨,趕馬卻是好手,要不讓他跟著公爺您一起去?”
雲暮來卻懶得搭理,縱身跳上馬車,朝他擺手道:“不要啦,我要去都察院協察一樁案子,說不準什麼時候回府,到時還得用你這馬車呢,等我用完差人還你,別擔心啦,會還的。劉寄奴還不上來?”
他幾句笑話打發走掌櫃,差了劉寄奴趕車,急趕慢趕,終於趕到都察院門口,正看到吳帶著人打算出門的吳伯君。
雲暮來從馬車上跳下,吳伯君見到是他,一派驚喜地趕過來,忙道:“聽聞小公爺的馬車在半道上撒了瘋,不知情況如何,下官正要趕去……”
雲暮來擺手:“是撒了瘋啦,將人摔出去兩個,還撞倒無數商鋪,行人遭歹,我剛剛才處理好,所以晚了時辰,實在抱歉。”
吳伯君卻退後一步打量他,麵上是真真的關切,問道:“雲公爺無礙吧?”雲暮來接受他的關心,“無礙啦,我誤事了?”
吳伯君忙道沒有,麵有難色。雲暮來雖然實職不高,卻終究有爵位在身,何況雲家即使遠離京都,卻一直與皇家關係親厚,現在剛被馬車所驚,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讓對方和他一道驗屍的話來。
他是正經的讀書人,雖然因為做官,免不了要學說許多場麵話,卻仍舊是赤誠的真性。此刻擔憂溢於言表,雲暮來如何看不見。
他不禁撓了撓額頭,最終還是先開口道:“不是說有事嗎,吳大人怎麼愣住啦?天不早啦。”天不早啦,辦好事該回府睡覺啦。
吳伯君如夢初醒,也懂了雲暮來的意思,連忙引手,請雲暮來入內。
吳伯君帶著人一路往裏,略過正殿,直往後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