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平寧村(1 / 2)

太原城的百姓到底被弄去了哪裏,這問題天知地知,太原布政使知,百姓自己知。

“這遭瘟的天氣,真是,說暴雨就暴雨,哎!”苟已抹一把臉上的雨水。

雲暮來一行還沒踏入太原城,陰綿雨水突然就走了勢,化作瓢潑大雨,將落後一截的苟已等人攔在半路。

傾盆雨幕下,根本看不清前路,再加上這一路急趕,又逢陰霾天,遭雨水一淋,士氣散了不少,苟已見此,隻能下令找個就近的落腳地,先行避雨再說。

牽著馬下官道,走了沒多久,竟然真讓他們找著一處農家。那山坡腳下的破爛房屋裏,透出昏暗的燈光,在一片灰蒙中尤其顯眼。

苟已心下一喜,連忙就想招人近去,不料,‘噌’一聲清響,尖刀從旁伸出,擋了他前行的道路。

“你這是何意?”

出刀的人是雲家親衛,雲暮來特意留下的好手。鋥亮利劍橫在自己胸前,文官出身的苟已哪裏麵臨過這種陣勢,心中頗為膽寒,但卻不願墜了他刑部侍郎的名頭。

所以他止住步,眼神淩厲地朝對他出手的人瞪去,企圖用官威將其震嚇。

可惜雨水滂沱,打濕了他的發冠,褪去官袍,他也不過是個雨中狼狽的胖子,哪裏來的威勢可言。

出刀的人自然不會受他震懾,但聞言也還是將刀收回。刀沒有入鞘,被那人拖在身後。與此同時,他身後數十人也作出了同樣的動作,幾十把刀同時出鞘,寒光鋒利,照亮了蒼穹。

在苟已驚懼的目光下,他們迅速移動,圍成一個圈,將苟已等人護在中間,視線落到昏暗的雨幕裏。

領頭的雲家將李光,踏前一步,虎目橫掃,猛一聲暴喝:“出來——!”

但話畢之後,四下裏除了風嘶雨聲,卻是靜默一片。

吳皓等了片刻,也不見有人出來。他倒不覺得害怕,雲暮來帶著千數人墜在暗處保護,同行的又是其指名留下的雲家將,必定不是普通兵士。之前李光出刀,恐怕就是察覺不對,才製止苟已的行動。

見自己說的話無人響應,李光並不露惱色,隻是把刀緩緩從身側抬起。其勢,隨著刀鋒劃過而不斷攀升,直逼向正前。

“魍魎之輩,再不出來,老子們可是……殺人無罪!”

他平凡麵孔上迸發的殺意,足以讓任何沒上過戰場的人膽寒。他們是真的不怕殺人。這群百裏挑一的雲家兵士,對敵關外數十年,早已當自己命如草芥,又何曾怕過他人。

“別……別……”蒼弱,卻焦急的人聲迅速響起,“軍爺,我們這就出來……請您收刀!”

周圍傳來一陣摸索的細碎雜音,之前講話的人似乎在招呼著誰,耳力靈敏的甚至在其中聽見了小兒的嗚咽,還有沉重的斧鉞碰撞,可聽上去,使用之人並不熟練。這暗藏在雨中的,竟然是一幫烏合之眾?

很快,腳步聲就響了起來。四麵八方而來,繁雜又遲疑。

李光聽到過無數次這樣的腳步,蠻夷退卻後,那些藏在地窖裏偷生的百姓,從各家各戶中走出時,那種膽怯的步伐。他甚至能想象這樣的人會帶著怎樣的表情,愁苦而驚懼,生命帶給他們的並非歡喜,而是麻木。

現在有一群帶著同樣表情的人,出現在他麵前。

“軍……軍爺。”打頭的是一個畏縮的老人,他看上去是這群人的主心骨,因為他的出現,所有人都在慢慢往他身後聚攏。

那群人目中帶怯,好幾個村婦緊緊地抱住懷中繈褓,半大的孩子被她們按在身後,不敢發出一點響動。

“軍爺,照官爺的令,我平寧村村民全都藏在村裏,沒人外出。隻是因為聽到馬蹄聲,以為來了悍匪,這才離開屋子,但也就走了這幾步路,可沒出村呐!”

他該是怕得很,也不管麵前人是誰,一股腦將話都捅了出來,忙著解釋他們來到這裏的緣由。

可這話中大有蹊蹺,大乾律例有哪一條禁止村民不讓出村?還有,他們出行穿戴的都是平常服飾,這老頭又從哪裏看出他們是軍爺,而不是他口中所說的悍匪?

李光並不動作,隻是淡淡地掃過這群人,想在其中找到或許暗藏的不軌之徒。

吳皓此時卻從圈子中走出來,打量著麵前的村民,問道:“你們是平寧村村民?哪位官爺不讓你們出村,你可知道?”

“這……”老頭好像有難言之隱,話剛開了個頭,就不敢再說。

吳皓著急想探聽如今太原的情況,尤其這一路走來,竟然半個人影都沒見著,現在碰到這許多村民,又牽出了線索,是有人下令讓他們縮在屋中不許外出,難不成之前他們在道上沒見到人的原因,就是這個?

“老人家別怕,我們是奉朝廷旨意前來救水賑災的,這位是欽差大人,後麵隨軍的乃是剛從關中勝仗歸來的兵士,不是什麼悍匪。”吳皓問道:“老人家,你剛才所說不讓村民出村,是什麼意思?誰下令不許你們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