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寒黑暗的巢穴,頭頂有水從鋒利的石筍尖上往下滴,坑窪地麵積了水,借著背後洞口的微弱光線反射,勉強可以看清四壁。
光透過湖水,泛著森森的熒綠,公子葵手裏托著一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臉上被照得慘白一片,裙上走線卻隨著夜光泛碧,底色隱進黑暗裏,整個人如同漂浮在洞中的骷髏幽鬼。
公子葵邊走,邊拿手撫摸石壁,“這洞穴絕非短日之工,否則石麵不會如此光滑。”
他和光頭現在正在小龍河底,昨日是他起了閑心,誆騙光頭走出長安,一直往東,過了別莊又翻過幾個山頭,趕往高家莊。
在約莫快臨近高家莊時,他們卻在山上碰到了幾個行跡鬼祟的人。公子葵素好玩,拖著光頭和他一起跟蹤那些人,然後來到這巢穴。
從洞口看,隻是一個開挖不久的泥穴,他們倆人進來後害怕打草驚蛇,不敢跟得太緊,洞裏又四通八達,所以很快就把前麵的人追丟了。
在別人的地盤迷了路,公子葵也不打算原路返回,反而帶著光頭直往最深處走,走了不知道多久,連肚子也開始咕咕叫,泥濘土穴終於變得幹淨起來。
滲著水的石壁堅硬而圓滑,地麵隨處可見的石筍,生得十分高大,不知要經曆多少年月才能形成,這絕非人力所能塑造。
“小龍潭底下別有洞天,難不成真有蛟在等待化龍呀。”捏著下巴的公子葵言笑晏晏,“如果真有蛟,那禿驢頭子們可倒黴了,憑白給道教送去一場大造化。對吧禿驢?”他轉身去問光頭。
“已經進來超過六個時辰,宗主要你看著太和宮。”
“不要啦,那群莽漢做事太慢,能把我急死。”公子葵根本聽不進話,繼續往前走,“宗主戒備方仙道,卻對太和宮多有體貼,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肯定有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太和宮那幾個老道士牽連佛道爭鬥,是拉不出來啦,要想救他們,隻能連同道教一起救。”
“你想啊,如果小龍潭裏當真有蛟,那道教妖言惑眾亂殺人的罪名就摘去了,還能彰顯他們的神通。畢竟一個區區小道就能看出有蛟,那正統道門不是更加厲害?嗯……你是不是要問藍田刺殺怎麼處理?這放心,正經的凶手就關在獄裏,皇帝不會坐實道教刺殺,讓佛門得利,之所以現在沉默,隻是想看他們狗咬狗……”
“宗主要你看著太和宮。”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可我走不出去嘛,你有本事來帶路!”
“好。”光頭停下腳。
“咦……你找得到出路?”公子葵大吃一驚,“不錯啊大個……”他正要誇讚,光頭卻是一伸手,指頭虛晃到他的啞穴,沒有使力,輕輕一點。
公子葵瞬間站定,光頭又順手一推,把夜明珠直直推進了他的衣襟,巢穴裏光芒頓失,兩人朝右看去。
“公子葵,大個?”
洞穴裏突如其來的沉默顯得十分詭異,光頭一連串的動作叫公子葵警覺,應他意思閉上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他沒有察覺到有人近來。
就在他懷疑光頭走了眼時,熟悉的人聲響起。他下意識垂手到衣下,對外問道:“第五?”
從頭蒙到腳的第五很快在轉角黑暗中現身,公子葵剛想說話,發現他身後有一片不同於他衣裳的布料,瞳孔一縮,卻見那布料主人隨即現身。
一個見過兩次的陌生人,公子葵記性不錯,很快想起來,“你是容月樓的人。”容月樓三字出口,公子葵一驚,腦子裏瑣碎的信息不斷閃過,之前始終模糊的碎片逐漸連成一片。
電光火石間,公子葵理清了他們在此的緣由,“你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恍然大悟後,亦驚亦稱歎。
“天呐,這熱鬧可真是越來越大了呀!”
周雙龍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見到雲暮來的過程如此容易。他隻是來到雲府後門,告知了守門的小廝周雙龍來訪,很快,小廝就將他帶進雲府。
接見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家,管家並不多言,請他在偏廳稍候。
然後那個尖耳猴腮的劉寄奴從門口走了進來,戲謔的目光毫無禮貌,上下打量後直接開口:“要救你的小師妹?可以,我要太恒莊在太原所有渠道的行使權!”
雲暮來進門時,周雙龍和劉寄奴已經劍拔弩張。
周雙龍陰沉沉地盯著劉寄奴,“太原並沒有遭到太恒莊的挾製,驛站官道都被府衙把控,過路收費是你們朝廷定下的規矩,你安國公府要貪便宜,卻問我一個江湖漢填補,是不是過分了?”
劉寄奴把笑一收,“你知道我說的並不是車道!太恒莊盤踞太原,無論官府還是下九流,都有結交,尤其是你周雙龍當家出世後,更是左右逢源。你是武林宗派,我不過區區商賈,你說得對,我隻是貪點小便宜。——我退一步,隻要貨運渠道——你答應,你的小師妹就穩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