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的餘暉下,百裏顏抱著長劍,急匆匆跑向城中的府邸。
府中正房裏,噗通一聲,魏蔚跪在榻前,給夫人捏起腳來。
“夫人辛苦、夫人辛苦。”
魏夫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說吧,你跟那個姓百裏的女子是什麼關係?怎麼老是叫我照顧她,你個老東西,不是對她有意思吧?”
魏蔚連山羊胡都在顫抖:“夫人啊,你想什麼呐,我讓你關照她,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啊。那個錫納的小王爺看重她,變著法地給她送金子,我們把她看住了,好從中撈上一筆啊!”
魏夫人挑了挑柳眉:“就是那個叫鍥加思蘭的錫納人?”
“是、是。”
“他們跑到我們岄城來幹什麼?還假裝這裏是‘朔城’,還要修城牆,攪得我天天睡不好午覺。”
“夫人啊,他們不修城,我哪來的金子啊,物資采辦、工人糧餉,那都是嘩嘩的油水啊。”
魏夫人忽然皺眉:“不會出什麼亂子吧?我們早就投了霍拓大汗,雖說霍拓人遊獵不守城,但他們要是突然來了怎麼辦?要是被大汗知道我們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了城,還不要了我們的腦袋?”
魏蔚細眼一勾:“夫人你真是糊塗,你管這些做什麼?等我們撈夠了金子,連夜出城,他們要爭地盤隨他們爭去,我們去江南買個大宅子,夫人就再也不用受這大漠的苦了。”
魏夫人眼珠子一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忽聽得門外一陣急喊。
“魏大人、魏大人,你睡了嗎?睡了也請醒醒,我有急事!”
百裏顏把門板敲得邦邦響。
魏夫人一下子變了臉,擰起魏蔚的耳朵:“你還說跟她沒關係?!這麼晚了還來找你作甚?”
魏蔚半跪著:“夫人、夫人,我真不敢……你小聲一點,我去看看就來。”
吱呀一聲,魏蔚打開房門。
“百裏大人,有何急事?”
百裏顏喘著粗氣:“魏大人,你快看看這個!”
隻見百裏顏懷中一柄長劍,雙手捧到魏蔚麵前。
魏蔚一抬眉毛,心想,金主爸爸吩咐過的事,必須給辦好了。
鍥加思蘭交代過,要讓百裏顏打心底裏相信他就是雍朝的皇子。
“百裏大人,您稍等。”
說著,魏蔚從房裏取出一盞油燈,交給百裏顏,自己接過寶劍。
他眯著細眼,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蟒皮黑檀木的劍鞘,鑲著赤銅的羽翼紋路,細處有些磨損了,劍鞘的紋路一直延伸到劍柄上,羽翼相接,整體看去,原來是一隻振翅的飛燕。
劍未出鞘,已盡是皇家的威嚴與尊貴。
魏蔚深吸一口氣,抽出寶劍。
一時間,赤色耀眼,他定神看去,正是隕鐵鍛造而成的劍刃,劍脊上盤繞著鎏金的龍紋。
是它。
十二年未見了。
百裏顏見魏蔚一動不動,十分著急:“魏大人,是你說的寶劍嗎?魏大人,你說句話呀!”
魏蔚凝著眉頭,緩緩吐出一口氣:“是這把劍,皇上禦賜之物,隨澂王出征時,我親眼所見……”
話音剛落,百裏顏心裏閃過許多念頭。
當年,大雍的皇子——澂王出征北疆,與寶劍一起消失在狂沙中。
現在,寶劍出現了,那麼執劍之人呢?
鍥加思蘭的臉龐浮現在百裏顏眼前,他身著草原的裝扮,五官卻如中原人的精致,他還熟知中原的習俗和語言……
他……是澂王?
那麼他幫助自己修城便說得通了,失落的雍朝皇子,不遺餘力修築雍朝的邊城。
可是他為什麼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也許這十二年來,他經曆了常人難以理解的曲折。
就像魏蔚之前說過,要在這大漠活下來,受盡風沙和酷曬,還有弱肉強食的殘酷法則……
從小孩子長到成年人,連魏蔚都認不出來了。
他一定受了許多的苦。
百裏顏深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就算澂王本人不出麵,但隻要有了這把寶劍,便有了與朝廷交涉的本錢,那潼蕭關的將軍再怎麼糊塗,見了皇子的寶劍,他還敢不作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