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一下子就空了，百裏顏睜開雙眼，愣了神。
水波陡然升起一層激蕩，慢慢又歸於平靜，她沒有注意到水紋中有他的鮮血在流逝。
兩人四目相對。
他極盡所能，抑製住內心的湧動，擺出一副清冷的模樣。
百裏顏見他退避的樣子，垂下了眼簾。
但她沒有遲疑太久，他的拒絕帶來的不快就像流水一樣消逝了，似乎百裏顏也意識到剛剛是自己太過衝動。
她用雙手劃過水麵，水紋蕩漾開去，她抬眼眨了眨眼睛，泛起了笑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這麼久的時間裏，百裏顏竟然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他佯裝一副輕蔑的表情：“你不把我當做鬼怪了？”
晶瑩的水珠劃過她盈盈的笑臉：“你不是鬼怪，哪有你這麼好心的鬼怪？”
他握緊了手指，一股鮮血又湧出了手心。
我叫鄧衡，我是大雍的皇子。
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不能讓你知道，這尊貴的身份變成了鬼魅的模樣，連陽光都不能觸碰。
而且，你很快就不會再見到我了……
也許，這輩子你都不會知道我的名字。
百裏顏忽閃著大眼睛：“你說呀，你叫什麼名字？”
他深吸一口氣，回身走到岸上，一如他清冷的嗓音：“該走了，這次，記住這條路線。”
無論百裏顏再怎麼問，他不再應答。
黑暗之中，兩人默默往回走，雖然百裏顏滿腹疑問，卻還是依著他的話，默默記著路線。
走了許久，她的腳下又踩到了木頭地板上。
他輕輕地說：“到了。”
百裏顏覺得麵前的牆壁縫中透出一絲光亮。
她回頭看他，他卻頭也不回。
他的銀發和白袍已然消失在黑暗中。
百裏顏悵然地推開麵前的牆壁，清晨的陽光照到她的臉上，她竟然覺得是那麼的刺目，許久才勉強睜開眼睛。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身後的牆壁合上了，原來在自己的臥榻邊有一處暗門。
百裏顏回身想探個究竟，忽然門口傳來響動，像是利刃劃過木門的聲音。
百裏顏渾身一凜，迅速握緊了短刃。
隻聽門外傳來黃鶯一般的嗓音：“顏妹妹，你起身了嗎？”
是赤雲姬，隻聽她繼續說：“我的黃公子跑到你的門前了，攪了妹妹清淨。”
百裏顏記起來黃公子是赤雲姬的沙漠狸貓，想必剛剛的聲音是它在撓門呢。
“沒事的，我已經醒了。”
百裏顏收好短劍，正想開門，卻發覺自己渾身濕透，頭發還滴著水珠。
城裏水源十分難得，自己這般模樣隻怕讓赤雲姬大吃一驚，到時候說也說不清楚。
於是支吾了起來：“雲姬姐姐，我還沒有換好衣服，一會得空了我去找你吧。”
赤雲姬笑笑：“我們姐妹二人，有什麼見外的，我進來幫你更衣如何？”
“還、還是我自己來吧……”
嘎吱嘎吱，黃公子又在撓門。
隻聽赤雲姬嬌聲訓斥：“哎呀，黃公子，你莫淘氣，快收了爪子！”
又聽得木地板上噠噠的一串聲響，緊接著赤雲姬喊：“你又要跑去哪啊？”
百裏顏附耳聽著，外麵沒了動靜，赤雲姬應該是追貓去了，趕緊換了一身幹淨衣衫，又把濕漉漉的頭發擰幹。
百裏顏悄悄挪開一條門縫，眯著眼看去，確定門口沒人了，才剛鬆了一口氣。
忽然一個影子從門縫中撲了進來，直接竄到了床腳。
“黃公子，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黃公子一臉趾高氣昂，看都不看她一眼，撅起一團毛茸茸的屁股，伸出爪子就往床沿上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