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隆聲中，鐵索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終歸平靜。
兩軍對望，僵持不下。
副將契爾拔騎在駿馬上，緊握著韁繩，表麵上仍是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可玄鐵甲下的雙手有些發顫。
剛剛兩波攻勢都以慘敗告終，而且是以這樣匪夷所思的方式。
眼前的城牆越看越詭異，裏麵到底還有多少機關？
在僵持中，日頭漸漸西斜，城牆的影子漸漸向東拉長。
百裏顏時不時抬眼看看日照的方向，她急切地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再快一些。
終於，石像般巍峨肅穆的霍拓大汗動了動手中的六尺鐵鐧。
他手中的鐵鐧偏轉，然後在空中一揮。
百裏顏看在眼裏，卻不知道這個動作什麼意思，她看向魏蔚，卻見魏蔚也是雙眉緊縮，不明就裏。
契爾拔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大喝一聲，身後的玄鐵軍應聲而動。
一支大軍齊刷刷變成五股隊伍，在隊伍之間，讓開了一條通道。
每條通道盡頭，各有一個龐然巨物，用黑布罩著。
契爾拔大手一揮，黑布被掀開。
黑布下，赫然出現四座巨型箭弩，弩上的箭閃著凜凜寒光，都是以玄鐵鑄成，每一支箭足足有碗口粗細。
百裏顏駭然，她從來沒聽說過霍拓軍隊裏有這樣的武器。
她驚慌地看向魏蔚：“魏大人，那是什麼？你之前見過嗎？”
魏大人沒有做聲，隻見他的臉色從驚駭變成了絕望，又從絕望變成了坦然。
這是霍拓近兩年秘密建造的攻城利器。
在大軍出發之前，契爾拔不明白大汗為什麼對這座廢城如此戒備，竟然要帶上四座巨弩。
現在，他明白了。
每座巨弩左右各站四人，需八人同時拉弦。
空氣中是箭弦緊繃之聲。
魏蔚看向百裏顏，他的眼神變得深遠悠長。
他顛了顛手中的長劍，笑歎一聲：“還是老朋友襯手啊。”
然後，魏蔚看向了百裏顏：“百裏大人，與您共事是我的榮幸，現在，請你離開吧。”
“魏大人，我們能守住的！隻要——”
魏蔚並沒有聽百裏顏辯駁下去，命令左右把百裏顏送走。
百裏顏掙紮著不肯離開。
魏蔚雙眉一皺，厲聲道：“把她帶走！”
左右兩人擒住百裏顏的肩膀，就向城下拖去。
“魏大人——”
百裏顏的喊聲被強勁的風聲掩蓋了，緊接著，巨聲響徹耳際。
腳下的磚石在震顫，整座城牆都在震顫。
玄鐵巨箭，可開山穿石。
四箭齊發，哪怕是再堅固的城牆也禁不住這樣的攻擊。
短暫的停頓後，左右兩名衛兵繼續把百裏顏拖往城下。
又是齊齊的勁風聲起，緊隨著轟然的撞擊聲、石塊的墜落聲。
百裏顏在跌跌撞撞中被拖到城下，她回望城牆。
斜陽金色的光線穿過了城牆，一處、兩處、三處……
她的城池支離破碎。
百裏顏的心好像也隨之被鑿空了，任憑兩名衛兵把自己拖向另一處城門。
兩人把百裏顏推上駿馬，奮力一拍，駿馬提起鐵蹄，就往城外奔去。
那兩人卻又轉身往回跑。
遠遠的，百裏顏聽到魏大人的吼聲。
“兄弟們！隨我來！”
百裏顏在馬背上顛簸，淚滿衣襟。
駿馬奔去許久，身後的城池漸漸縮小，那是她的心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