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靜臥,繼嗣不睡。
隻覺黑暗如蟒蛇般吐舌,嗦嗦低叫,四麵八方匍伏。
繼嗣與黑暗同眠,這是屬於他的唯一顏色。
繼嗣枕在臂上,思考一些從前沒想過的問題:“瑩姐姐有她的人生,再和我這樣生活下去,隻有不好的影響⋯⋯我一向都是孤伶伶的⋯⋯以前是,將來也是,怎會害怕孤獨呢⋯⋯”
他卻不知道,當他開始思考到孤獨的時候,孤獨已在無聲無息之間襲來。
七天七夜不眠的黑色煉獄,他入過。
帶他離開煉獄的人,就是廖心瑩。
風吹簾動,景沐月光河中。
剎那間的光線,偶然一瞥間,玻璃樽內的紙鶴彷彿要從裂痕中飛出來;床腳處,甩掉耳朵的熊寶寶不再陰森恐怖;
窗台上的小盆栽在微風中是一副伸懶腰的模樣;麻繩、衣夾、合照⋯⋯呢喃著一些愉快的回憶。
繼嗣不覺莞爾:“這裏是瑩姐姐和我共同布置的家。”
對他這個無親無故的孤兒來說,這的確是一個溫馨的家。
兩年半前,廖心瑩拖著沉甸甸的行李箱,帶著銀行存折,站在繼嗣所住的公寓外,說過一番話:“我答應了你哥哥,要好好照顧你。從今以後,我倆就一起生活。”
她說,命運是可以戰勝的,她是來幫他改變不幸的命運。
自此,學生手冊中監護人一欄填上了廖心瑩的名字。
“沒了哥哥,又或者有了對象⋯⋯瑩姐姐就會不管我了嗎?”
同樣的問題,在繼嗣腦海裏出現了無數遍。
外麵傳來輕輕的開門聲,有人回來了,繼嗣匆匆掩上被窩裝睡。
大廳的燈亮了。
沒多久,廖心瑩掀起門簾進來,卻沒按下房間燈的開關。廳裏燈光如蜘蛛般爬行,一條條光線散布在她的臉上。
她看著繼嗣佯睡中的秀臉,閉著眼睛的繼嗣也彷彿看見她絕麗的容貌。
忽然間,廖心瑩身子垂軟,延膝坐在地上,傻乎乎地低聲自語:“繼嗣,今晚月色多好啊!嗬嗬⋯⋯”
繼嗣嗅到酒味,便知廖心瑩喝了酒。
廖心瑩繼續發酒瘋:“嗚啊⋯⋯你哥哥臭祉蟲到底去了哪裏?害我想得他好苦啊⋯⋯他再不出現的話,我就要⋯⋯移情別戀了!”
繼嗣吃了一驚,同時浮現起尹殿麟的臉。
廖心瑩又說:“哼!你以為隻有你能令少女神魂顛倒嗎?我知道,我還沒老,還有許多男人願意對我死心塌地,連大明星尹殿麟也說喜歡我呢⋯⋯”
繼嗣五髒發熱,害怕廖心瑩再說下去,就會弄假成真。
廖心瑩將白如奶酪的手腕擱在床上。
她的無名指上有隻銀色的戒指,這隻戒指是祉龍送她的最後禮物。
同時期的大學朋友知道祉龍出事後,男的都紛紛拋棄現有的女朋友,趁人之危來追求心儀已久的廖心瑩。
戒指就成為廖心瑩擊退那群狼狗的武器。
戒指一日在指,她一日未忘情。
繼嗣寬心不少。
世間的確存在著美麗的童話,她成為故事中的女主角,她為祉龍保留的一顆癡心,經過長時間的考驗,曆久長存。
試問,世間有多少人能夠如此?
自兩年半前那場車禍發生後,廖心瑩就搬來這裏,守住她與祉龍之間那個在旁人眼中微不足道的承諾,不管未來如何辛苦,也默默等待⋯⋯
遊祉龍有一天會回來,帶給我幸福⋯⋯廖心瑩心裏如此堅信。
當然,這是她的癡心妄想,現實裏也許並不會發生。
“星光會掉下來的,為你。”
繼嗣將被子披在心瑩的身上,就像將星光披在她的身上一樣。
他默默看著她的睡容,忽然領略一個道理:美麗女人的寂寞睡容,簡直比一切都要令男人心疼。
“繼嗣⋯⋯與你一同生活,很幸福啊⋯⋯”
醉語從心瑩的嘴裏吐出,就像不經意落在地上的月光。
繼嗣冷不防聽到這句話,心頭微微一蕩,卻生怕吵醒她而不動聲色,呼吸了一口氣,就在屋裏的空氣中,彷彿有了觸碰“幸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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