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火車不停站地行駛。
晚上十點。
服務員推車兜售消夜。
晚上十一點。
為免擾人清夢,車頂的大燈自動熄滅。
想要一點光源,就要開啟床頭那盞牆燈。
大部分人都要被逼著睡覺。
最後,夜更深時分,整個世界隻剩下一種顏色。
黑色。
繼嗣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也不留意四周發生的事,思緒隻在一堆堆疑問裏盤桓。
哥哥祉龍到底身在何處?這個問題他一直都在想,無時無刻都在想。
沒有人知道祉龍的下落,更沒有人知道他失蹤那晚發生的事。
在信息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竟然發生了那麼不合常理的懸案。
奇怪,實在太奇怪了。
繼嗣一直深信哥哥祉龍仍然活著。
“如果哥哥還在世,他一定會回來找瑩姊姊和我。他失蹤的時候身上什麼都沒有,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其他容身之處。”
這是他做出的一個假設。
“所以他一定是失憶了!某個人救了他,然後將他帶到某個地方,以某一種方式生活著⋯⋯”
隻有這個推測,才是最合理的推測。
──他長得挺高的,濃眉大眼,約莫二十來歲⋯⋯
所以一聽到有關哥哥下落的消息,繼嗣都會奮不顧身地追查到底,不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別人。
“找到哥哥,我就可以過好日子⋯⋯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瑩姊姊不必再苦等下去,可以和哥哥結成良眷。瑩姊姊這麼善良,我真希望她可以找到她的幸福⋯⋯”
星,眨了一下眼。
火車下的鐵軌,鋪上薄薄一片由月光灑下的脂粉。
每個月有一次月圓,但兩兄弟何時才會團圓?
繼嗣想對哥哥說的話,一直在心頭千回百轉:“我已經長高許多,我和瑩姊姊很希望你回家,我的籃球打得很棒,可以和你來一場真正的較量⋯⋯”
神秘莫測的人生。
匪夷所思的月夜。
似有一股空氣溜進被窩,繼嗣忽然感到很癢,竟有東西在他的腳底搔來搔去。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繼嗣差點驚叫出來。
砰的一聲,翻開棉被,他看到的是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霍霍眨眨,就像兩顆閃爍的星星。
“是你?”
這個少女此時此地出現,實在是太不尋常了,連鎮定的繼嗣也露出大為驚訝的表情。
眼前傻嘻嘻笑著的人竟是同學君君。
繼嗣悄聲道:“你不是在粵灣嗎?怎麼來了?”
君君道:“不想見到我嗎?”
繼嗣道:“你出現在這裏,我真的覺得很奇怪。”
君君語調孤苦可憐,幽幽地道:“我不是籃球隊的人,又沒有宋璆兒這般厚臉皮,想跟你們的球隊去北京自是不可能。我沒有其他朋友,假期裏獨個兒多悶啊,所以就自己買車票跟來了。”
她頓了頓,靠近繼嗣耳邊,輕聲細語:“我睡覺的地方就在那邊,你要不要來看看?”
繼嗣答不上話。她來得太突然了,問得也太唐突了。
說來奇怪,繼嗣和她來往不多,但這少女就是有股神秘的氣質,令他對她有說不出的好感。
君君看了看桌上的零食,有些失望,便道:“我買給你的零食,你好像沒有碰過,卻被宋璆兒那個潑婦玷汙了。”
雖然繼嗣不清楚君君和宋璆兒有何過節,但總算是解開了一個謎團,當下便問:“這些零食都是你送我的?為什麼?”
君君薄麵含嗔,小聲道:“當然啊!我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女孩願意對你好,但你竟然猜不到是我,你真是⋯⋯那個⋯⋯人一旦成名,就會唾棄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