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無聲,眠外的世界不知已過了多久。
迷糊間,隻覺喉幹舌燥,正睡在一個冰冷的地方上。
繼嗣突然驚醒,猛然想起自己被挾持之事,眨眼前他還在嘩噪騷亂的星頓球場,再次打開眼簾,看到的竟是一望無際夜幕低垂的景象,中間經過的時間就像在他生命裏消失了一樣。
他感覺到仰臥著的地板在微微晃搖,又聽到海濤聲,撐起上半身,忽來寒風拂麵。
“我在海上?”
繼嗣觀望四周,確認自己置身於一艘遊艇上層,而所謂上層實際上就是船頂。
最奇怪的是竟然有人在這裏安裝一個籃球架,地上畫滿分隔線,作成半個籃球場。
籃球架後麵,撒滿一地的是一堆粗繩網。繼嗣回望身後,看到了一個正在監視他的男人。
漫天蒼紫,這個人蹺著腳坐在一側,守著往下層的攀梯。
繼嗣認得他就是在星頓球場引起騷動的人,也就是將他綁架到這裏的人──洛剎。
洛剎察覺到繼嗣醒來,卻默默無語,隻用一種異常冷峻的眼神瞪著繼嗣,似乎他早就知道這種眼神能貫穿對方的心窩,令和他對望的人頓生寒意。
海浪把船擺蕩了兩下。
風吹得更緊了。
洛剎站起來,一步步走近,以一種緩慢而沉重的語調說:“我知道你叫遊繼嗣。”
繼嗣不作聲,其實是不敢作聲。
洛剎又道:“我的真實名字早就在這世上消失了,現在我的名字是洛剎。我是職業殺手,你敢違抗我的命令的話,我隨時都可以殺死你。”
繼嗣眼前的人是個木無表情的人。
洛剎冷言道:“千萬不要以為我在說笑。以前有人聽到我說自己是殺手,他笑著問我:『你的月薪豈不是很高?』結果,三秒鍾後,他的頭上立即多了一個窟窿。”
繼嗣心想:“這個人不是說笑的。”幸好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愛笑的人,否則一旦肌肉抽搐不小心笑了起來,小命便真的難保。
洛剎瞧著繼嗣,帶點輕視地說:“你就是遊祉龍的弟弟⋯⋯想不到你也懂得龍璿轉這門功夫。”
繼嗣初時未知覺,稍後心頭一顫:“連我的哥哥是遊祉龍也知道,他⋯⋯他到底是什麼人?怎會把我的底細查得這麼清楚?”縱使身在險地,他也不顧一切地問:“你⋯⋯你認識我哥哥?”
此時雲開月明,稀星數點,映出洛剎臂上一條深刻的疤痕,襯托出他凶殘的一麵。
洛剎沉吟道:“遊祉龍⋯⋯我和他交過手。”
繼嗣疑惑現於顏色,續問:“你見過我哥哥?”
洛剎瞪了繼嗣一眼,淡然道:“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三年前死神會解散的原因?”
繼嗣搖頭,心想:“到現在死神會是什麼東西我還沒搞清楚,又怎會知道從前的事?但是⋯⋯洛剎突然提到這件事,難道⋯⋯”
繼嗣所料不差,洛剎下一句話就是:“三年前導致死神會解散的關鍵人物,就是你哥哥──遊祉龍。我洛剎一生隻敗過一次,就是敗在他的手上。”
哥哥祉龍當年竟然幹下如此大事!繼嗣聞所未聞,很希望洛剎繼續說下去,可是他的期待落空了,洛剎徐徐地走開,一言不發地拾起繩網,先將一邊掛在邊陲一條鐵支上,再將網展開,牽過兩個角位的鐵支,然後將尾端扣在最後的鐵鉤上,幾下工夫就做成了一個“U”字形的圍屏。
縱使是心理學家弗羅伊德再世,也未必能猜透洛剎下一步的舉動──洛剎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籃球,一甩手就傳到繼嗣手裏。
洛剎命令道:“我要看你的龍璿轉,你就在這裏做給我看。”
繼嗣茫無頭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龍璿轉?這裏?”
洛剎的話狠得就像皮鞭一樣:“現在你的性命在我手上,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不準多問。重複的話休想我再說,你最好好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