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新軍校場。
陽光毒辣,蔫蔫得沒一點風。樹葉紋絲不動,毫無精神。
連續半個多月未曾下雨,空氣裏的炎熱似有實質,人光站著就猶如火烤般。
朱高熾早早出門,來到校場。
所謂的新軍校場其實是元軍舊時的兵營,元大都被破,這裏的兵馬早就跑沒影了。
朱棣鎮北平,也沒想過利用這個校場,慢慢荒廢。
此時,校場明顯是剛剛修繕過,校場中的設施是新的,兵器架、箭靶、各種武器,都簇新發亮。
校場土地上還帶著青青的草茬兒,營房都是新修建的,使用了水泥與磚瓦,嶄新的牆麵在陽光下泛著光。
今日軍校開業,要舉行誓師大會。
朱高熾把姚廣孝請來,以及諸多文武大臣,他們站在校場點將台上,打著油傘遮擋陽光。
朱高熾站最中間,身披盔甲。
原本他是想增加壓迫力,但糟糕天氣讓他布置白費。
朱高熾滿臉是汗,對孟善道:“讓他們進場吧。”
孟善高聲喊道:“學員進場。”
聲音像波浪似的被校尉傳下去,最終傳到門外,兩百餘名學員走進校場。
朱高熾聽到拖遝的腳步聲不由皺眉。等到學員真的進來,他不由看一眼孟善。
孟善低聲解釋道:“沒辦法世子爺,他們都不覺得進軍校能有什麼好處。卑職隻好將餘丁招募進來。”
餘丁是跟衛所製結合的製度,衛所中的軍戶,每家都要出一人為兵,餘人戰時為兵,閑時為農。
家中除了應征的兒子外,剩餘男子稱為餘丁。
這些人穿著紙甲,高溫天氣讓他們渾身冒汗。
連站直身子都不能,每個人東倒西歪,帽子也戴得很不正。
每個人的眼皮都是耷拉的,腰微微彎著就像蝦米似的。
他們無精打采得很,跟曬得蔫了的禾苗似的。
而且他們很瘦,活活就像骨頭架子裹層皮。
朱高熾勃然大怒,他讓招募的是軍官,而不是一群乞丐,他狠狠瞪孟善一眼。
孟善也心虛,不敢多說。
朱高熾走上前,道:“從今往後,你們就是軍校的第一批學員。在軍校裏你們將受到嚴格訓練,包括但不僅限於騎馬、射箭、炮兵、近身攻擊、實戰、塹壕、工兵、測繪……
你們所學習的科目很多,三年起步。你們不但要識字,還要學會速算。
將來你們在戰場上所遇到的任何情況,都要學會應對。
三年內你們不許回家。除節假日外其餘時間全在軍營,每日都要訓練。還要付出努力。
現在,不願意繼續下去的,你們有兩日時間反悔。兩日後所有留下的人都視作自願留此。
另外,學校有嚴格的考核製度,每個月都有。
如果連續三個月不合格,你們將會被淘汰。”
“散了。”
朱高熾準備的許多節目都沒用上,畢竟麵對這樣一群乞丐似的士兵,他忍住沒發火已經足夠有修養。
解散諸人,朱高熾便將孟善與張玉叫進辦公室,狠狠批評他們一頓。
“這就是你們招的人?北平府裏這麼多兵員,難道就沒有人願意來的嗎?這樣的兵怎麼練?”朱高熾怒不可遏。
孟善道:“世子爺息怒息怒,不是我們不想招良家子,可俗話說得好,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世道如此,北平府裏沒幾個人願意,我們也隻好從衛所裏招募。
衛所裏的兵馬都被王爺帶走,剩下的可不就這種餘丁了麼?”
朱高熾道:“什麼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胡說八道。這些人是不是有部分是強製來的?”
孟善苦笑:“世子爺,不強製連這點人都招不到。您這麼一句話明天起碼得跑一多半。”
朱高熾有些想當然,他是把後世的軍校直接代入這個時代。
但在明初,剛剛安定下來,人心思定,沒人願意繼續打。
軍校,說是學當兵,當兵還用學嗎?戰場上賣命就是。
學當兵,莫不是要給世子爺做奴才?
很多人是不願意這麼做,除了少數懶蛋願意,隻要勤勞些的人,都想著靠自己的雙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