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老實解答:“從宮裏得來。”
朱高熾歎息,真尼瑪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想著棉花這玩意唐朝時期就有了,也就不足為奇。
又看片刻,朱高熾道:“繼續前行吧。”
老仆指著山腳下的一處房屋,道:“老爺就在那兒。”
小屋並不大,大約跟後世酒店的房間差不多大小,孤零零矗立在田地裏。
使用的是泥胚建造。怪不得這家夥沒發財,這麼點大地方能種多少反季節蔬菜?
抵達小屋前,老仆打開門,裏麵黑乎乎的點著燈,熱氣撲麵而來。
裏麵有個中年男人,約四十來歲,挽著褲腳,上身的衣服被汗水全部打濕,貼身上。
地上種的秧苗,看起來是黃瓜、茄子。
老仆上前,道:“老爺。”
中年男人這才直起身,看見知縣草草拱手,道:“縣尊大人,不知有何指教?”
知縣咳嗽兩聲,道:“你的機緣到了,這位是燕王世子。”
朱高熾笑道:“朱高熾。你就是胡廣吧,我來特意請你去北平府。”
中年男人臉色頓變,肅然道:“你們是亂臣賊子,要我做你們的官,做你的春秋大夢!”
朱高熾道:“建文不仁,逼死湘王,囚禁楚王。殺叔以成事,這是孔子的要求嗎?”
中年男人跳腳大罵:“胡說八道。陛下乃天下正統,諸王不軌,勢大難製,難道削藩也錯了嗎?
燕王身為當今天子親叔叔,不思為國效忠,反倒大興兵戈,以清君側為借口,行篡位之實。
此乃不仁、不忠、不孝、不悌之舉!如此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你若是還有一絲忠孝之心,該立刻綁了你父親送去金陵,還敢大言不慚招攬我?”
氣氛陡然緊張,老仆似乎想撲上去捂住自己老爺的嘴。
知縣緊張,不斷看朱高熾的臉色,生怕他一聲令下就把此人幹掉。
誰知道朱高熾哈哈大笑,道:“罵得好。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父王竟然這麼壞?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我父王若是敗了,我父子自然是被人唾罵千古。
可我父王若是勝了,這個麼……”
“做夢,做你的大夢!你想勝過陛下百萬大軍,除非冬天打雷,鐵樹開花!”
朱高熾嗬嗬冷笑,道:“建文此人心胸狹窄,妒賢嫉能。
祖父剛過世,便不準我那些叔叔們赴京吊唁,此誠為不孝。
登基後便先朝我那幾位叔叔下手,此為不義。
寵信小人,遠賢臣。
方孝孺、黃子澄、齊泰之輩,不過占個大儒的名頭,整日裏隻會鼓唇弄舌,口中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
未立寸功,未與百姓有半分恩典。
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以帝師自居。
建文帝偏聽偏信,舉刀向自家人。
蒙元餘孽未滅,他不想著怎麼消滅蒙元餘孽,偏偏想著怎麼殺掉自己親叔叔,此為不明。
不明、不孝、不義之人,有何麵目臨天下,統帥萬方?!
不過仗著大義名分,打壓異己、收攏皇權的蠢貨罷了!”
胡廣臉色發白,嘴唇顫抖,帶著胡子也跟著抖動,他指著朱高熾道:“你、你……胡說八道!”
朱高熾道:“是不是胡說八道,曆史自然會給我們答案。
如今朝堂之上烏煙瘴氣,難道你不知道嗎?那幾個大儒誇誇其談,實無半點建樹你敢說不是嗎?
我父王北逐蒙元,深入草原數千裏,前後數次,你難道不知道嗎?
可黃子澄、齊泰之流懂什麼?治國無良方,治人無良策!
我祖父興兵討元,曆經千辛萬苦,方才有今日局麵。
其中艱辛苦難,不必多說。以一介布衣,驅逐韃虜,恢複中華,此乃萬世不易之功!
他朱允炆但凡有祖父半點豪情,也不會鬧到如今局麵!”
胡廣暴跳如雷。
朱高熾繼續說道:“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他挑釁似的看著胡廣,“你也是讀書人,告訴我這段話是什麼意思?”
胡廣嘴唇顫抖,說不出來。他臉色灰敗,雙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