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華容字字擲地有聲,換來的也不過一聲冷笑。

寧陽王的人才不管什麼殫精竭慮的鎮國公,他們效命於寧陽王,隻需要聽從寧陽王的指揮就行了。

領頭的看了竇華容一眼,不由冷笑:“你在這表演什麼功勳世家,你老爹和老哥謀反,什麼功勳都白搭,我們奉命抄家,就憑你,也想攔住我們?”

“對了,你也是竇家的人吧,抄家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也逃脫不了。來人,把這個女人一並抓起來,押入大牢問罪。”

兩個人上來反擒住竇華容的胳膊,利落地把鐵鏈套到竇華容腳上。

領頭的嘖了一聲:“你還有個兒子,對吧?來人,去連那小子也一並抓來,晚上下令抓捕竇家所有人口,一個也不能落下!”

竇華容使勁掙了兩下,但她讓鐵鏈縛住,這幾下的掙紮根本無濟於事:“莫傷我子!”

領頭的像是聽了笑話:“謀反的大罪,你跟你那兒子能活著就已經是開了大恩。你這般的姿色,要是賣入教坊司,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你那兒子,充入奴籍,給人當個使喚也不錯。”

竇華容被人押跪在地上,竇氏一朝敗落,她這會說什麼都像是大話,從前她父兄是功臣,她是郡主,家世赫赫,如今淪為階下囚,她還有什麼能力保護她的兒子。

隻恨她手中沒握著幾分權勢。

隻恨她太相信,沈成濟會保護她和安策,可男人原本就是功利性的東西,進了朝堂的汙水,她有什麼資格要求沈成濟為了一個和離的前妻放棄仕途。

是她太自以為是罷了。

竇華容沒有繼續掙紮,低著頭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她本是富貴嬌女,論詩書文學,在京中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如今卻淪落成這般下場。

領頭的挑起竇華容的下巴:“押去大牢,等候發落吧。這樣貌死了太可惜,你若充為官妓,小爺一定給你捧場去!”

竇華容笑了笑:“那我多謝你好意了。”

領頭的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遇見這麼大的事,滿屋子男人女人都哭成一團,她卻沒哭,隻是垂著眼睛不知在思索什麼,竟還笑得出來。

領頭的擺擺手:“押走她,去拿逮捕令,把她兒子一並押入大牢。”

竇華容聽到安策,回頭剜了那人一眼,那人不禁後背發毛,這樣的眼神,似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一樣。

隨即那領頭的便釋然了,家境落敗至此,還有什麼爪牙能夠張揚。

竇華容被押入大理寺,大理寺裏原本就有寧陽王安插的眼線,他一成了攝政王,最先拿下的便是大理寺,將大理寺的人換了水,如今一多半的人都聽命於寧陽王。

獄卒從身後推了竇華容一下,竇華容一步踉蹌險些摔倒,手下意識地去抓扶門框,獄卒不管不顧地一摔門,正好砸在竇華容手指上,竇華容吃痛去抽手,卻抽不出來了,獄卒用力地推著門:“推你,你還敢找東西扶!我看你這手是不想要了!”

獄卒故意用力推門,要把竇華容的手夾斷在門縫。

竇華容悶著頭一聲不吭,獄卒還以為是他推得不夠用力,可眼見手上的皮肉擠破在門柵欄裏,血流下來,她眼裏像是掉了淚,也依舊不叫不喊。

“住手!”

獄卒見來人穿著一身整齊官服,團花錦繡至少三品以上,趕緊鬆手跪下行禮。

張奉一腳踹開獄卒,眼眸如刀,像要殺人,“好大膽子,敢對郡主動私刑。”

獄卒連忙解釋:“不是!小的不敢!不過是個不聽話的女犯人,小的略施懲戒……”

竇華容坐在地上靠著門欄,流著血的手控製不住地抖。

張奉蹲到竇華容身邊:“我一聽說他們把你抓來了大理寺,立刻便過來了,你去竇府怎不叫著我,讓我陪你一起去。”

竇華容平靜地問:“安策呢。”

“你放心就是,皇恩寺都是我的人,那些人去拿安策,我擋回去了,現下安策已讓我接回府中了,在我府中更安全一些,他們不敢闖我府邸。”張奉捧了竇華容的手心疼地看了一眼,回頭剜了一眼獄卒。

獄卒早已跪地不起,張奉睨了他一眼:“鐵鏈解開!”

獄卒腿軟的爬過去解開竇華容手上的鐐銬。

張奉陰冷說:“自行斷了你的手,我饒你一命。”

獄卒冷汗涔下:“大人,小的實在不知她是您的人,若是知道,小的怎敢為難這位小姐!”

張奉沒有饒過他的意思:“你自己動手,還是我找人替你砍,我找人可就不是剁手這麼簡單,或許你這根胳膊也沒了。”

獄卒著實想哭:“小的自己來,自己來……”

說著他抽了刀出來,張奉忽又說:“等會,等我走了你再動手,別髒了華容的眼。”

張奉橫抱起竇華容往門外走,竇華容看張奉的眼神變了幾變,張奉在她麵前一直溫順如綿羊,還不曾這麼狠厲過。

行至大理寺門口,大理寺少卿阻攔在門口:“張大人就這般把我獄中的人帶走了?”

張奉譏笑:“還得請你吃頓酒不成?”

大理寺少卿看了竇華容一眼:“她可是竇氏餘孽,謀反的死囚,就算不死,也少不了充為官妓。”

張奉笑道:“誰說她是竇氏的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是我的人。”

竇華容看了張奉一眼,卻聽張奉又說:“她是我張奉的未婚妻,你也要拿?”

大理寺少卿眼神微變:“她是你未婚妻,可她曾經……”曾經嫁過人啊!以張奉如今的權勢,寧陽王如此信任他,他想娶那一家的好姑娘不行,為什麼要這麼個三十歲嫁過人的老女人。

張奉說:“我看上誰不用你來過問,她是我的人,安策也算是我的兒子,你敢拿他們二人入獄,便是跟我張奉過不去,你大可跟我為敵試試看。”

大理寺少卿與他對了一眼,作了個揖,張奉頭也不回地抱著竇華容離開。

竇華容真是開了眼界,她對張奉的印象還停留在女子國學之時竟連大理寺少卿都對他禮讓三分。

竇華容著實沒想到,方才要躲人一隻手的張奉,跟趴在她腿上綿羊似的叫姐姐的張奉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