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憾一行人出了丁府,裴溫書帶著他們在城中走了片刻,來到一間規格頗高的客棧。
裴溫書對蘇憾以及少女道:“今日已晚,此刻出城,一路上怕是不平安。這位兄台也受了傷,不如你二人今夜在此留宿一晚,我自會安排好下榻之地。”
蘇憾注意到,裴溫書的自稱與在丁府時不同,不再是“本宮”,而是換成了“我”。
“奴家家就在城內,家中還有爹娘……奴家要趕緊回去為爹娘辦理後事……”少女聲音越說越弱。
這時,蘇憾將那張百兩銀票拿出,遞向少女。
少女一愣,目瞪口呆,回過神後,結結巴巴道:“不……這是……你……我……奴家不能收!”
“本就是因你而起的賭約,且賭約內容言明了這百兩是給你爹娘辦後事所用。”
“奴家……”
“不必多言,收下。”
蘇憾的話語總是莫名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少女隻好怯生生地接過銀票。
少女看著銀票,玉手緊緊地攥著它,淚水漸漸迷糊了眼睛。
裴溫書不禁再次對蘇憾刮目相看。
對普通百姓來說,一百兩是非常龐大的數額,足夠一家人無憂無慮生活很多年。
更別說是以打柴為生的少年,或許,這一百兩是少年打一輩子柴都賺不到的。
但少年卻毫不留戀與貪心,輕飄飄地將一百兩送了出去。
裴溫書對眼前的少年更加欣賞了。
這少年的心性實在對他的胃口,武技也不低,說不定還有修行的天賦。
一時間,裴溫書動了愛才之心。
少女手上攥著銀票,淚眼朦朧地看著蘇憾說道:“奴家姓名陳初瑤,此恩……奴家永不敢忘,待奴家安葬好爹娘後,再來尋恩公,此生為奴為婢,報答恩公!”
而後,她深深看了蘇憾一眼,向蘇憾鞠了一躬,良久後才起身,然後先行離去了。
少女離去後,裴溫書便帶著蘇憾在客棧內重新開了一間客房。
客房內,裴溫書讓侍從取出一瓶青色的小藥罐,放在桌上。
“此乃斷續膏,是接續斷骨的上等良藥,每日塗抹,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麵對裴溫書的贈藥,以及今日的庇護之情,蘇憾拱手道謝,認真道:“今日之事,我已記下。來日若你有難,我定當全力助之。”
一旁的侍從挑了挑眉,忍俊不禁,且不說裴溫書貴為裴國皇子,能有什麼難事?再者說,若是殿下有難,以你山野少年的三腳貓功夫,又能幫上什麼忙?
裴溫書則是哈哈一笑:“好,一言為定。”
蘇憾認真地點頭。
裴溫書突然想起一件事,笑道:“說起來,我還不知你的姓名。”
“我名蘇憾。”
“我名裴溫書。這二位,你可稱呼為品叔與趙叔,都是三境修行者。”
一旁,品叔與趙叔向蘇憾稍一頷首,趙叔則是昨日出手擋下衛和昌那位,蘇憾向著他抱拳回禮。
“對了,你師從何門何派?以你打羅立武的那一拳的巧勁,在凡間也算上流的絕技了。”裴溫書好奇問道。
“無門無派。”蘇憾實話實說道。
這一世自不必說,即便時前世,蘇憾也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師父從未說過他來自哪裏。
沉默了幾息後,蘇憾突然問道:“如今是修曆哪一年了?”
“修曆第三紀元,二萬二千六百八十一年。”
裴溫書不覺得奇怪,畢竟世間曆法有兩種,一種是中土各國以各自的年號為曆,另一種則是修行界的曆法——修曆。
作為普通百姓,隻知本國的曆法而不知修曆,是普遍的現象。
蘇憾愣了一下。
果然……兵解距今,竟已足足過去了九百九十六年。
四年後若自己沒有重生,便隻能在無盡虛空中永世飄蕩了。
看著蘇憾愣神,裴溫書突然上下打量了蘇憾兩眼,道:“你的穿著怎麼如此單薄,不冷麼?”
蘇憾回過神來,這麼一提醒,他低頭一看,確實隻穿著單衣。
此前一直沒有覺得寒冷,蘇憾的注意力便沒有放在穿著上過。
蘇憾搖搖頭,道:“興許是進了屋抵擋了風雪,此時並不覺得寒冷。”
“噢。”裴溫書點點頭,沒有深究,道:“我等便在轉角的房間,若有什麼事情,可去那裏尋我。”
裴溫書沒有多逗留,囑咐蘇憾多加休息注意身體後,便與侍從離開了。
裴溫書等人離開後,蘇憾拿起桌上的斷續膏,將其塗抹於胸口處。
蘇憾頓時感受到一股暖流慢慢滲進皮膚裏。
對凡體來說,果然是上好的療傷之藥。
收起斷續膏後,蘇憾盤坐在床上,收斂念頭聚於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