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整件事我和範胖子好像也沒幫上什麼大忙,但王誌忠工錢給的卻出奇的痛快。大概是因為我和範胖子知道了他母親去世的真相吧?花錢買個嘴嚴,怕我們說出去。
坐在車裏我和範胖子難免唏噓。婆媳關係曆來是個大難題,剪不斷理還亂。到底是應該偏向媳婦還是偏向媽呢?這問題可是難倒了不少男子漢。但媳婦誤殺了婆婆,當兒子的還能泰然自若的就不多見了,王誌忠他媽算是白白生養了他一場。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太太都死了,還想到孫子可憐,不能報仇,還回來送存折。想到這裏頓感心酸。
“餓了。”範胖子一邊開車一邊看了眼時間道:“這都後半夜一點多了。哥們兒,咱吃飯去。”
還真別說,折騰到現在我也餓了。我打了個哈欠道:“吃啥去啊?大半夜的也沒啥開著的飯店了。”
“吃麵條去。”範胖子一打方向盤,車子向東拐。範胖子道:“去那家24小時營業的麵館。”
我們的車和一輛麵包車前後腳停在了麵館門口,看樣那車裏的人也是來吃麵的。我和範胖子往麵館裏走,路過麵包車時就聽見車裏傳出女的叫、男的罵的聲音,“噗通噗通”幾聲響,一開車門下來一胖一瘦兩個男的。
胖子回頭指著車裏罵道:“草泥馬!再他媽不老實老子弄死你!”
瘦子用手一拉胖子,朝車裏的司機說道:“小趙,看好了,別叫她跑了,我倆吃完就回來。”
我心說這是啥情況?遇見犯罪團夥了?難不成是綁票?偷眼往車裏一瞄,隻見車裏除了一個年輕的司機外,在後座上用繩子捆著一個女人,也就二十三四歲的年紀。怎麼這麼麵熟呢?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看啥啊你!”胖子正好走到我身前,怒道:“是你該看的嗎?”
範胖子眼睛一瞪就要罵人,我趕忙用手拉把他一拉,三步兩步走進麵館。那倆人進麵館之後找了張桌子坐下,離我們坐得也不算太遠。
“你小子也夠窩囊的!”範胖子把煙掏出來往桌子上一拍,吩咐服務員上麵上菜。
“你看見剛才車裏那女的了嗎?”我問範胖子道:“我看著咋有點兒麵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範胖子撓撓腦袋道:“對啊,我看著也麵熟啊,是誰呢?這幾個人是幹啥的?綁票?”
“小點兒聲。”我拿起筷子夾了兩口菜假裝吃得津津有味,偷偷留意那一胖一瘦說些什麼。
“他媽的!”那胖子猛吸了兩口煙,牢騷道:“這叫什麼事啊?說是抓回來直接送精神病院去,結果和人家醫院還沒說妥,大半夜的咱帶著這麼個累贅往哪兒送?家都回不去!”
“嘿嘿。”瘦子一笑道:“你當精神病院不花錢啊?區裏送進去那兩個在裏麵住了半年了,咱還欠著人家醫藥費呢,人家哪肯再收?”
“他不收也不行啊!”胖子怒道:“不收往哪兒送?他媽的送區長家去!?”
“別著急啊,周副區長不是說和醫院聯係呢嗎?”瘦子喝了口麵湯,吧嗒吧嗒嘴道:“一會兒估計就有消息了。”
我和範胖子對看了一眼,心說看樣子是我想多了,人家是抓精神病人送醫院,不是什麼綁票。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政策?精神病住院區政府花錢?精神病真幸福,終於享受免費醫療了。
胖子“禿嚕禿嚕”吃了幾口麵條,鼻尖也見了汗,伸手拿起紙巾擦了擦,說道:“要說這死丫頭也真能折騰,算這回是被咱們抓回來第三次了吧?都拘留了還不怕,他媽的!送精神病院也是活該!”
拘留?我身子一震,猛然想起來了。車上綁著的女的不就是我和範胖子被拘留時見過的嗎?在走廊裏被吊起來打的那個。她爸因為拆遷的事自焚死了,堅決上訪告狀的那個丫頭。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樣子範胖子也想起來了,朝我點了點頭。
“嗯,這回省心了。”瘦子道:“進了精神病院,沒個三年五載的是出不來了。”
“要說那薛局長也倒台了啊。”胖子道:“開發商不就是薛局長他那敗家兒子嗎?就把這事了結了多省心?咋還這麼沒完沒了?”
“說的輕巧。”瘦子道:“她爸自焚死了,咋了結?還燒死個警察,咋了結?把烈士待遇追回來?說強拆不對?那以後區裏還賣地不?還強拆不?這案子要是翻過來倒黴的不是一個兩個,咱區長都夠嗆。”
“也是、也是。”胖子點頭道:“要是叫她翻過來,以後那幫拆遷戶不就更囂張了?”
聽他倆聊到這裏我也歎了口氣,這官場商場實在是一環套一環,每個人和每個人都息息相關。倒了你也就連累了我,連累了我你也別想好過。一個拆遷就牽連著這麼多人和部門的利益,就算你不想官官相護也沒辦法,這不止是護別人的事,其實也是自保。難怪薛局長都倒台了,這丫頭還得繼續上訪。
想想這上訪女也實在可憐,家破人亡不說,到頭來還得被送去精神病院。越想越是於心不忍,我壓低聲音對範胖子道:“剛才王誌忠給的工錢呢?你給我拿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