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心說這熱鬧的嘮了半天都白嘮了?說來說去要是蔣林不跟我們回去我不是白來了嗎?我連忙說道:“這孩子不跟我們回去我們怎麼打官司啊?我們來就是接孩子來的啊。”
“殺人償命,這個他們總是躲不過。”瘦老頭道:“祖宗有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這事過幾天鄉親們要在一起商量商量。”
“老爺子。”範胖子插話道:“都說現在咱是法治國家,他當官的不講法律沒關係,誰也奈何不了人家。可咱老百姓不行,隻能講法、隻能告狀。您老看看還是讓蔣林和我們回去吧,除了打官司你們還能商量出個啥?”
“嘿嘿。”瘦老頭一笑道:“房子就拜托你們小哥倆,可這人命關天的事,不能牽連你們。你們在村子裏多住幾天再走,回去就好好的和他們鬥一鬥這拆遷的事。蔣林過一陣子我會送他回去。”
我還想再爭辯幾句,可那胖老頭伊爾根覺羅端起大碗連連勸酒。我和範胖子幾碗酒下肚腦袋暈暈沉沉的,也實在不知道這事應該怎麼辦了。
滿族人生性豪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把東北人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這頓酒從上午一直喝到日頭偏西,人們才陸續散去。那胖瘦兩個老頭招呼人把炕桌撤下,讓我和範胖子就睡在這萬字炕上。都安排停當,兩個老頭領著蔣林出門走了。
人都走了,我的本意是想和範胖子商量商量蔣林的事,可我倆都喝得頭昏腦漲,還沒等我說話,範紅兵一頭倒在炕上就睡著了。看這架勢也商量不成了,得了,我也睡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我忽然感到一股涼氣從腳底到頭頂在我身上穿行而過。我激靈打了個冷戰,身上“唰”的起了一排雞皮疙瘩。我睜眼一看頭頂之上恍恍惚惚一個黑影懸在半空,張嘴要喊範胖子,卻說什麼也發不出聲音。我手腳發麻動彈不得,腦袋嗡嗡作響,隻能直勾勾的看著這個黑影,想動動脖子也是萬萬不能。
鬼壓床!我心說這可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千山萬水的跑來黑龍江,蔣林帶不回去不說,連遊魂野鬼也欺負我。眼見那黑影從上而下離我越來越近,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臉上一涼,感覺一直冰冷的大手在我頭上摸來摸去。
我嘴不能出聲念不出道咒,手無法動彈拿不了靈符。眼睛想閉也比不上,臉上被這隻無形的大手莫得“激靈激靈”陣陣陰冷,我忍不住牙關相交“嗒嗒”幾聲,頭上淌下幾滴冷汗。
“稽首皈依東極宮,太乙尋聲救苦尊,左手碧盂盛甘露,右手楊枝灑靈津,大聖大慈濟世界,大悲大願度亡靈,我今稽首皈命禮,誌心稱念太乙尊.....”我別無他法,心中默默念誦《救苦誥》。念得沒一會兒,手腳麻木漸漸退去,臉上不再冰涼,那黑影也隱去不見了蹤影。
我一骨碌身從炕上坐起來,伸手就推範紅兵。哪成想這胖子鼾聲震天,睡得直吧嗒嘴,卻是推不醒。我心說這啞巴虧不能吃,就算範胖子不起來我也得去追這野鬼。我好歹也是幹這行買賣的,怎能容他欺負到我頭上?想罷我也不管範胖子,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蹬上鞋,下炕推門就出了口袋房。
鄉下的夜晚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四下總是傳來小蟲的叫聲。這裏沒有路燈,卻能清晰的看見天上的星星。此時此刻我卻無心欣賞這鄉村夜景,在我眼中每個黑暗的角落都隱藏著死亡,恍惚間蟲叫中夾雜著亡靈的悲鳴。
這小小的村子怎麼有這麼重的鬼氣?我閉上眼睛,用身體的每一個汗毛孔去感受黑暗中的一切。殺伐聲、哭號聲從四麵八方一浪一浪的湧來,不受控的鑽入耳朵。陰風陣陣來襲,令人徹骨生寒。
一通通目見鬼神咒念罷,我再次睜開眼睛,麵前的一切全都變了樣。愁雲慘霧之中數不盡的亡魂穿房過街飄飄蕩蕩。我雖然不知道陰間到底是什麼樣,想來也不過如此吧?我感到喘出的氣都已經變得冰涼,好像我也也要融入這些鬼魂一樣。難道我誤入了上古的戰場?
我口念北鬥護身決穿行於冰冷的亡靈之中,三清道尊成了村子裏唯一的光亮。無力感,我心頭莫名升騰起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陽世三間和陰間一樣,我生活在這裏,他們生活在那裏。降妖除魔?畫符驅鬼?在這無邊無沿的陰間無非是個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鬼,怎麼抓得完?怎麼驅得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