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事!?”陳達海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但心裏卻明鏡似的。心說你姓何的不住院就怪了,你要是占了那塊地還能平安無事,我跟我爹這麼多年學的手藝就都算白瞎。
“別跟我裝!”劉主席虎著臉道:“痛快說,到底咋回事?”
“這我可就得給您提點兒意見了。”陳達海手指頭一下一下點著桌子,漫不經心的說道:“您也是黨員,老同誌了,咋還能搞封建迷信這一套?”
“你小子還越說越來勁了是不?”劉主席道:“何廠長是咱廠的當家人、主心骨,幾千人的大廠沒了領導咋行?你馬上給我想個辦法,把事情給處理好。”
“我這都是馬上被開除的人了......”陳達海搓著手道:“廠裏有沒有主心骨和我有啥關係?”
“開什麼除開除?”劉主席拍著大腿道:“你說的事都應驗了他還能開除你嗎?你把何廠長救過來,他還能開除你嗎?你就別賣關子了,痛快說說到底咋回事?我姓劉的給你擔保,隻要事情辦好,明天你就回廠子上班!”
“您這話可當真?”陳達海眼睛一亮,嘴角一翹笑道:“你挺大個工會主席可不能騙我。”
劉主席不耐煩道:“你說你挺大個小夥子咋像個老娘們?就不能麻利點兒?痛快說!”
陳達海咂咂嘴,就說起了廠子擴建這事。
工廠後院牆外麵有一片空地,雜草長得老高,一直荒廢著。老廠長退休回家養老了,新來的何廠長一心想幹出點兒成績。何廠長親自坐鎮把關,從外地學回來幾樣新產品,所以就想著把院牆拆了,擴出一塊地方蓋個新車間。
這陳達海就是工廠裏一個小小的工人,可陳達海他爹具傳言是位神仙的徒弟,會看風水占周易,有老人還說他年輕的時候見過老陳抓鬼驅魔,還能和黃鼠狼子說話。陳達海家學淵源,在廠裏外號就叫半仙。可那年頭這都算封建迷信,“半仙”這個外號也是貶義詞的成分占得多些。
陳達海聽說廠裏要擴建可嚇了一跳,那塊地他知道底細。前幾年文革鬧得最凶的時候把市裏一個男老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愣是讓人把他套進麻袋一頓亂棍打死了。他媳婦聽說丈夫被人打死了是悲痛欲絕,在家裏就上了吊。你以為上吊就完事了?你自殺算是自絕於人民,用自殺的方式拚死抵抗。造反派們也夠狠,把兩具屍首放在一起架上柴火就在那片空地上燒了。
夫妻一對亡魂含冤帶屈久久不散,就徘徊在那片空地。陳達海用個通目見鬼符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如今還要用那塊地建廠房?那不找死嗎?
他左想右想此事不妥,仗著膽子就去找何廠長。這要是老廠長在還好說,老陳家這點兒底細老廠長清楚著呢。無奈何廠長是個新來的愣頭青,聽陳達海一說是勃然大怒!“啪啪”的直拍桌子。說你小子敢到我這裏傳播封建迷信?我不叫派出所抓你就給你麵子了!滾回家去吧!最近廠裏忙,沒空搭理你!過幾天我們開會研究怎麼處理你!
陳達海自討沒趣撞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就回家了。正如其所料,何廠長意氣風發親自監工擴建,衝撞了那夫妻的冤魂,鬧得他原地翻了兩個跟頭人事不省,這就住進了醫院。
劉主席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道:“這......可真有這事?你小子沒騙我?”
“看您這話說的。”陳達海悶悶不樂道:“你不信就當我沒說,您這就請回吧,老婆孩子還在家等您吃飯呢。”
“誰說不信你了?”劉主席道:“我這不是沒聽過這種事嗎?我還不能驚訝一下?行,小陳你現在就說說咱該咋辦?”
“咋辦?”陳達海雙手一攤道:“我上哪兒知道咋辦去?別蓋廠房不就完事了?”
“那哪成!?”劉主席忙道:“出來這麼大的事,咱再把蓋房子的事情撂下,鬧鬼不就坐實了嗎?那還不得滿城風雨?再說何廠長在醫院還昏迷著呢,也不是辦法啊。今天你說啥得拿出個主意,咱廠房得建、何廠長也得出院!”
陳達海回身摸摸搜搜在他爸枕頭底下拽出一張黃色紙符,往劉主席手裏一塞道:“把這個燒了,紙灰和在水裏給何廠長灌下去,他就出院了。你可得記住,和別人別說這是我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