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七年臘月初一,論坎力到達疏勒城下,於城南和城東五裏處紮下兩座大營,很明顯,東南兩麵便是其主攻方向。
凡攻城,大多攻打兩麵或者三麵,多麵攻打能分薄守城方兵力,留下一兩麵不打是有意讓守軍逃命,瓦解其士氣,這便是圍三闕一的由來,當然也有個別的會四麵圍著打,那通常是有絕對把握,或者有什麼深仇大恨不給留活路。
煩了登上城牆看了一會兒,喜憂參半。
好消息是肯定是論坎力主力無疑,看來他想拿下疏勒城,不想在身後留下這顆釘子。
壞消息是這家夥不愧是名將,大營紮的很用心,而且寶貝一樣的騎兵終於拿了出來,一隊隊斥候奔馳往來,絲毫不留破綻。
“讓勇子他們別衝了,沒戲”。
本來還想趁其立足未穩殺一陣,結果人家幾千騎兵嚴陣以待,根本沒機會。
四營正兵,六營民兵,五千壯丁。朱勇帶兩營正兵作為奇兵,石狼帶五百民兵和一千壯丁作為預備隊,其餘人分班輪換守城,二丫南牆,駱駝東牆,北牆則隻有一隊正兵帶著一營民兵警戒。
天氣太冷,站在城頭上很快就能凍的沒了知覺,留幾個放哨,其餘人就近找屋子待著,聽到哨子響再上去。
煩了走下馬道,跺著腳走進一幢屋子,裏麵已經有十幾個民兵和壯丁在烤火,看他進來,忙起身行禮。
“別動,給我騰個地方暖和暖和”。
眾人讓出位置,一屁股坐下,煩了看了一圈笑道:“這麼多人幹坐著?去,傳我的命令,每隊領一隻羊,宰了煮熱湯吃”。
一句話讓氣氛活絡起來,兩人跑去領羊,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恭維話,煩了擺擺手道:“不值什麼,你們跟我幹這個營生,理應吃好些”。
一個老民兵道:“大師,小的們知道怎麼回事,你莫擔心,族裏交代了,這些年欠了大師好大人情,一總還了安心”。
眾人附和道:“就是,還了大師人情,也讓賊人知道咱疏勒人,省的他以後欺負家裏”。
“狠狠打一場,外人也不敢小看咱們疏勒人!”。
一個個淳樸的麵孔,讓煩了心中五味雜陳,自己來疏勒六年,給諸部施了些恩惠,可他們給自己的回報如此豐厚,豐厚到讓人不忍。
不禁脫口道:“你們若掛念家裏,就……我不怪你們,也不追究……”。
“哪能呢”,眾人紛紛道:“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跑了,怎麼回去見族人?還不讓別的部落笑掉大牙?大師放心,我們兄弟既然留下了就沒打算活!”。
諸部心中的感激,秋草她們的大戲,民兵前些日子掀起的狂熱,這一切使輿論成為一道枷鎖,牢牢綁架著疏勒人,當戰死成為一種榮耀,卻讓煩了心中有些矛盾,既想他們能奮勇殺敵,又不想他們死傷慘重……
再次沿街向西,昔日嘈雜的疏勒城蕭條落寞,城裏還有一些百姓,他們因為各種理由不願離開,煩了沒勉強他們,他們有選擇的權利。
安卓扶刀跟在身側,接替了石狼的位置,仇玫兒夫婦和郭剛去了北州,他卻選擇留下了。
“其實你該去北州,教書這麼久,軍中的手藝都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