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逆在任何朝代都是大罪,參與者都會拚命遮掩,可這裏有個悖論,做大事需要很多人,人一多就很難做到保密,特別是在長安這種大城,消息傳播速度極快,然後,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還沒等開始就鬧得人盡皆知,叛亂就像一場笑話,可再笑話的叛亂也是會死人的。皇帝不在,粱大監手握重兵,世家勳貴蠢蠢欲動,朝堂沒人做主,隻能幹著急。
老裴以每天兩道奏書催皇帝,趕緊回來吧,還有一大堆政事要處理呢。皇帝每次都回複,好的,我很快就回去,可一天天的就是不見回。
宰相和大臣們都在等著某個時刻的到來,唯一一個還在正常上班的是老牛,他仿佛沒察覺到危險,每天按時出現在自己的公房。
事情鬧到現在,已經不是粱大監想不想幹的問題了,無論他想不想,隻要老李回來,他一定沒有好下場,參與的世家勳貴也一樣,他們已經上了船,就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四月二十四,貴妃忽然把後宮的事交給王守,自己和太子一家住進南少陽院,因為隻有這裏有可靠的侍衛,而且離講武院不遠,離長樂坊更近。
胡子也在這裏,煩了告訴他,無論如何,太子不能出事,“貴妃娘娘放心,無人能傷到娘娘和殿下分毫!”。
少陽院中已有一百名精銳,還偷偷送進來幾十副鎧甲,他有信心應對緊急事。
貴妃看著披甲持械的安西軍士心中稍定,她覺察到有大事要發生,正不知該怎麼辦,郭家送來煩了的密信:與太子馬上去少陽院。她相信煩了不會害自己,也相信伯父的眼光,伯父在信中說過,危機時刻,煩了可以托付大事。
“本宮不知兵事,都由將軍做主”。
胡子正色道:“我婆娘還是娘娘的侄女呢,咱們是親戚”。
姑媽被他逗得忍不住“噗嗤”一笑,心中更是一寬,連連點頭道:“沒錯,是親戚”。
表弟不知從哪弄來一身花哨的鎧甲,腰裏掛一柄橫刀,嚷道:“母親放心,若真有逆賊,我保護你”。
胡子好奇拿手捏了下,竟是絹布做的,隻是外邊刷了一層漆,猶豫一下道:“殿下,穿這個東西還不如不穿,太紮眼了……”。
表弟聞言,二話不說就把那身行頭脫了下來,他雖貪玩,卻並不傻,口中嘟囔道:“我也估摸著不太靠譜兒”。
胡子提著那花哨行頭左右一打量,指著一個小宦官道,“過來,你穿這個!”。
少陽院中在做著種種準備,長樂坊坊門處十幾個樵夫挑著柴走近,個個都是年輕壯漢,傻子都知道不對。
坊卒沒上前盤問,而是看向旁邊的人,那人打個手勢,有人上前帶著那隊樵夫走向安西大院。
如今的安西大院,說是府邸倒更像一座要塞。不算男仆,光精悍的年輕漢子就有四百人,都是月兒這些年積攢的好手,全部配有簡單的鎧甲,還有不差的弓箭步槊,如果按大唐律,這些器械足夠抄家滅族了。
在大院四周的民房裏,還有六七百安西商號的漢子,大多來自南城的通善,通濟等坊,都是跟著商號和車馬行掙飯吃,府裏有事當然要來幫忙,這些人說不上戰力多高,但壯聲勢放哨是足夠了,若不是她發話阻止,來的還能多幾倍。
蒲瑤兒幾個正在哄孩子,她們幾個連小院的門都不出,甚至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月兒看了一眼銳兒,什麼都沒說又去往西院,二娘和永嘉在陪瀟瀟說話,三個大肚婆很壯觀,瀟瀟的肚子最大。
產婆和穩婆忙起身行禮,進到裏屋,三個大肚婆都打招呼,“快坐下歇歇”。
月兒麵無表情道:“密室裏的水要每天換,聽到鑼聲,什麼都別管直接下去,聽不到我的聲音,天塌了也別上來”。
安西大院的地下有好幾個密室,每一個都儲存了大量物資,彼此相連,設計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