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強者可以任意欺淩玩弄弱者。
其實這個世界從未改變過,從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區別隻是強者的手段會越來越高明,越來越隱晦,越來越溫和,看上去不那麼露骨而已,本質上都一樣。
道理是那個道理,可親眼看到桌腳羊的時候,煩了仍然很憤怒,長安城裏那些貴族猶如畜生,這些人卻連畜生都不如,他們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償還他們欠下的債。
雙河州程司馬給大都督送了份大禮,他將聯絡山南商隊帶著寶刀,寶石,黃金,再聯絡長安的走私販子帶著絲綢細瓷,雙方來沙州交易。而大都督要做的隻是寫兩封信,給那些走私販提供一些方便,然後在家等著數錢就行了。
錄支對此很滿意,慷慨的送了他許多財物,還數次暗示招攬想將他留下,無奈程司馬對公主用情至深,隻能婉拒。
除了參加大都督的酒宴,煩了基本都待在驛館陪著阿依,到正月末,天氣轉暖,在三大憤青陪同下去往千佛洞遊覽。
來到城外,阿墨道:“阿塔,我們先去了”。
張老二給他和狗子辦了身份做掩飾,二人將走南路,從湟水穀地向東經鄯州,河州,岷州,武州等地回去大唐,查探劍南以北的吐蕃兵馬分布情況,順便打聽一下各地大戶,看看哪些值得拉攏,為將來做準備。
煩了點點頭,“不要冒險,早點回去”。
阿墨微微一笑,“阿塔,放心吧”,說罷與狗子上馬而去。
回到隊伍中,阿依照常坐到身前,她從不認為這個舉動有什麼不妥,八年前是這樣,現在更是這樣,回鶻騎兵和三大憤青也這麼覺得,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從沙州向南,多有名刹古寺,皆規模宏大,修飾豪華。這裏是絲路進入傳統漢地的第一站,也是佛教流入的第一站,域外高僧東去或中土僧人西行取經,這裏都是必經之路,也逐漸成為東西交流的佛門聖地,曆朝曆代雖多經戰亂,佛教卻一直在蓬勃發展,有大小佛寺幾十座,信徒眾多。
吐蕃人來後依舊大力弘揚佛教,但高原以密宗為主,河西則是以禪宗作為絕對主流,還因此舉辦過幾場大的辯論會,最終結果是各信各的,互不幹涉。
沙州的佛門領袖是洪辯法師,他是讚普親封的釋門都法律,佛法高深,德高望重,洪辯俗家姓吳,其父吳緒芝原為大唐將領,精忠報國,戰功顯赫,沙州淪陷後不願為吐蕃官,歸隱田園。其母張氏溫良賢淑,清貞高節,很受敬重。
洪辯不僅佛法高深,還很有領導才能,門徒眾多,深受僧俗兩眾愛戴,威望之高,便是錄支見了也得畢恭畢敬,乃是沙州甚至整個河西的精神領袖。
一行人遊覽石窟,煩了與阿依嬉笑玩鬧,走馬觀花,既沒參拜也沒布施,他雖頂著個悟能大師的名號,但一直對佛家沒什麼興趣,阿依信的是摩尼教,其實信的不算虔誠,所以倆人此行就是純粹遊玩,眼睛看在對方身上的時候比看佛像多的多。
張議潮道:“程兄,若有意見洪辯大師,小弟可代為引薦”。
張老二在洪辯大師麵前是有麵子的,原因不複雜,洪辯大師的母親張氏就是老張家閨女,張家爺倆對老太太一直恭敬照顧,論輩分,張老二是洪辯大師的表侄,關係相當不一般。
煩了笑著搖搖頭,“我一凡夫俗子,不打擾大師了”。
他對沙州事已經徹底放下心來,張議潮背負國仇家恨,而且家族有勢力,本身有威望,在軍中任職,與各大家族關係不錯,吐蕃人對他沒防備,所以起事難度不大。
而且在關鍵時刻,洪辯法師一定會幫忙,他父親為忠貞唐將,母親品德高尚,這樣一對夫婦教育出的孩子不可能做唐奸,所以見不見都無所謂,還不如多陪陪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