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阿墨回來了,他的新官職是銀青光祿大夫,雲麾將軍,隴右兵馬副使,河州刺史,加河州營田使。數年間,他幾乎以一己之力收複武,成,宕,岷,洮,疊,河七州,為大唐拿下大半個隴右,居功至偉,朝廷本想冊封其正三品官職,是煩了給壓到從三品。
他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有臉上粗糙了一些,對煩了給安排的小院很滿意,抱著孩子久久未曾鬆開,這個可憐的家夥,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聽完他的講述,煩了也徹底死心了,論坎力並沒有搶占河穀東側的龍支關,而是直接退後三十裏,沿河築了些烽火台,放出了無數的輕騎。
他的戰術很簡單,前輕後重,隨時準備後撤,有便宜就打,沒便宜就走,先誘敵深入,再考慮是否出戰,以穀地平坦的地形作為戰場,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兵力優勢。
“阿塔,不用分兵兩處了,都去龍支關吧,論坎力不會出來的”。
煩了點點頭,“嗯,給李佑下令吧”。
龍支關在龍支縣西,是一處關口和八座堡寨,能完全卡住湟水,地形卻很一般,防守優勢並不大,從那裏再往西便是平坦的穀地,往東則是連綿的丘陵。
煩了故意不搶占龍支縣和龍支關,是想耍個小手段,誘論坎力去搶占那裏,山地丘陵地形兵力不易展開,大唐禁軍兵甲齊全訓練有素,在這種地形更占優勢,可惜論坎力根本沒有那個想法,直接退到了平坦的穀地,意思很明確,有本事你就進來打,反正我不出去。
他死活不出來,再兵分兩路便是白白耗費後勤民力,進占龍支關一線也好,穩住戰線再說。李佑和胡子如今有兵馬一萬六千,馬軍有四千,守住關口問題不大,就算守不住,撤退也沒問題。
“阿塔,我預計賊人的戰馬至少有四萬”。
煩了長歎一聲,絲毫不意外。
隴右本身就是產馬地,尚戒心和哆離婢帶走了許多戰馬,河湟穀地更出優良戰馬,青海湖周圍也是優良牧場,論坎力手握大量戰馬就擁有很高的機動力,在平坦的穀地中想跑就跑,想打就打,進退自如。
看著那個巨大的馬蹄形一籌莫展,進去少了被圍攻,進去多了他就跑,六百裏穀地就夠嗆了,背後還有青海湖周圍的廣大區域。
就算兵力夠多也隻能步步為營的往前挪,等挪到青海湖得哪年?
煩了不得不承認,論坎力放棄隴右經營湟水穀地真是一步好棋,自己確實拿他沒什麼辦法。
阿墨低聲道:“阿塔,不如讓張議潮起事,從沙州去拿下安人軍(湟水上遊,赤嶺以東,臨蕃城以西,曾是大唐對吐蕃前沿重要駐軍之地),截斷論坎力後路”。
煩了搖搖頭道,“論坎力用兵穩健,後路不會空虛,議潮就算起事,短時間也就能拉起三五千人馬,操練不足,軍械糧草短缺,攻下安人軍他也很難守住”。
沙州往南確實離安人軍不遠,也有機會堵住吐蕃人退路,可倉促起事的義軍戰力低弱,論坎力百戰名將,哪那麼容易被抄後路,而且戰事一開,通訊不暢,配合稍有差錯,沙州兵就滅頂之災。
“阿塔,要不咱就不管他,直接去攻河西”。
煩了道:“若拿下湟水穀地,河西不攻自破。若先攻河西,就要留下足夠的人馬盯住論坎力,就算咱們攻下河西之地,還是要回頭去打河湟”。
這事是個死循環,不拿下湟水穀地,河西走廊就是無根之木,論坎力從穀地能攻蘭州,從青海能攻沙州,就河西走廊那特殊的地形,隻要截斷一處,安西北庭馬上又成了飛地。
還一個原因是因為吐蕃內部危局,現在隻差一把花,點火就能引爆。若是讓吐蕃喘過這口氣,或許又能拖許多年。
“先這樣吧,我再想想,你和光洽分配一下人手,讓士卒幫忙運糧,無論將來怎麼打都得有糧草”。
五月十三,月兒書信送到,厚厚的一摞,煩了仔細看了一遍馬上燒掉,回信隻寫了三個字,“知道了”。
三天後表弟詔書至,陛下設宴為太師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