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根本沒準備好攻略河湟,吐蕃也沒想到會打,可戰事還是開始了。安西軍從龍支關一步步挪到鄯城平地,跟論坎力率領的不知道多少人馬頂在一起,裝模作樣的磨嘰了六七天,八月二十六終於各自上了台。
兩個老六都是占不到便宜就覺得吃虧的人,不玩賴渾身難受,可惜眼下都熬不住,也都算計不到對方,隻能不情不願的打一場公平的比賽,公平到中間戰場十分平坦,連個像樣的土坡都沒有。
天剛亮,安西軍按序列出營,胡子和朱勇率馬軍前壓,步軍馬上開始展開布陣,中軍四營步軍,由阿墨指揮。左路陳光洽率兩營步軍加一營馬軍。右路李佑也是同樣配置。
吳秀林率兩營步軍守衛大營,馬軍主力則由胡子和朱勇率領。中軍後邊是輔兵和民夫,負責搬運箭矢,救護傷員,送飯等雜活兒。
煩了在望車上眺望,論坎力也派出了大批騎兵壓到中線跟胡子他們糾纏,暗暗腹誹道:“一點便宜都不給占……”。
看步軍已近成陣,揮手道:“騎兵撤出”。
令旗揮舞,胡子和朱勇率騎兵分別退往左右兩側,吐蕃騎兵也隨之去往兩邊。
紅日初升,布陣鼓止,軍陣已成,再看對麵,黑壓壓無邊無沿,大營裏還在不斷往外冒。
兩軍前列相隔僅有千餘步,安西軍這邊盔明甲亮,對麵幾乎不見鎧甲,人數卻不知多了多少倍。
“擂鼓!進兵!”。
“咚咚咚……”,巨大的戰鼓緩緩敲響,安西步陣先聲奪人,隨著鼓點步步向前。按理說兵少該守,煩了偏不,人少才要先爭氣勢。
還一個原因是太陽剛剛升起,己方背對陽光,當然要爭先。
整個戰陣步步前壓,對麵一陣肉眼可見的慌亂,煩了嘴角微翹,一群牧民仆從,麵對鋼鐵洪流的壓製,心慌是正常反應,就是要你慌。
其實這多少有點不講武德,人家論坎力還沒布完陣呢。
“咚咚咚……”,帥旗仍在向前傾斜,大鼓就不會停止,整個軍陣已經壓出了近三百步,對麵的慌亂加劇,已經有零星的人癱坐在地,還有人試圖逃跑。
煩了喝道:“威!”。
令旗一晃,大鼓隨之“咚咚”兩聲,安西軍士卒舉械齊呼,“安西威武!安西威武!安西威武!”,地動山搖。
對麵整個前排都開始慌亂,安西軍距離吐蕃前列隻有七百步,仍在步步向前,戰靴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行進間仍能保持陣列整齊,鐵甲明亮,刀槊鋒銳,這是巨大的威懾,牧民哪能受得了這種壓迫感。
論坎力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前陣就要崩潰,一旦發生大規模潰敗就不用打了。
“嗚嗚”的號角吹響,催促前陣進攻,督戰隊大聲嗬罵,所有怯懦不前者皆在斬首之列,與此同時他們的家人也會變成最低賤的奴隸,這就是吐蕃軍法。
眼見對麵亂紛紛衝過來,煩了立刻抬手,大鼓隨之終止,各營校尉與旅帥齊聲大叫,“成陣!堅守!”。
大盾戳到地上扛住,步弓搭箭靜待,中軍前列卻半蹲著一排弩手,後邊還站著兩排。
沒錯,就是弩手,打隴右時朝廷專門給調了幾千弩手,結果一矢沒發,煩了玩了一下,在安西軍中留下五百弩手,單成一營,經過操練後擺在步陣前邊試試三段擊。
各營號箭射出,標記射程,等著敵人靠近,對麵的仆從陣型已經完全散亂,絕望的嚎叫著。
煩了眯起眼睛靜靜看著,前排弩手發射,擘張弩激發,對麵前排齊齊撲倒一列,有的甚至穿透人體又射中後邊的人。前排退到最後上弦,第二排再發,然後是第三排,往複不停。
每一次發射對麵都會摔倒一列,到別的營開始拉弓射箭,弩手對麵的仆從已經凹進去了一大塊。
“這東西挺好用的”。
易於訓練,射程遠,穿透力強,能端著延時發射,還能舉過頭頂甚至躺著發射,缺點是射速緩慢,攜帶不便。
大唐的士兵與別的朝代不同,戰兵除了甲胄還有全套弓箭刀槊,也就是說沒有專職弓箭手,所有人都是弓手也都要參與肉搏。
可士兵體力是有極限的,合理分配體能尤為重要,拉弓主要是手臂和背部發力,長槊是手臂加腰部腿部發力,弓手拉弓射箭累了依然有力氣肉搏,兩者可以兼得。弩卻不一樣,軍弩要全身力氣上弦,等射弩沒力氣,肯定也沒法肉搏了。
多麵手士兵是所有武將的終極最愛,隻有大唐這種極度尚武的王朝才能擁有足夠的優秀兵源,別的朝代用弩陣不是弩多無敵,而是不具備大唐的條件,特別是擁有充足的戰馬,這使得弩在軍中的作用被進一步壓縮,比例一直不高。
邊軍大多裝備堡寨關城的守軍,江淮地區弩手比例最高,是因為那些地方不利於騎兵作戰。
(不是別的朝代喜歡弩,是別的朝代不具備大唐這麼充足的優秀兵源和戰馬,能策馬衝鋒主動進攻,誰願意縮在城牆和車陣後邊被動射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