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來時相比,太師的歸程低調許多,低著頭隻顧走,當天趕路一百多裏借宿於村落,第二天一早又繼續啟程,煩了特意下令不入蒲昌縣,直接向東去往赤亭,有點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味道。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除了怕叔伯舅子誤會,還有一大原因是回鶻可汗的即位儀式有些奇葩。
儀式源於突厥,大概流程是在野外高處,可汗坐在黑色毛氈上,由手下們托著順時針轉圈,每轉完一圈便拜一次,需要折騰九次。
等把可汗轉暈了再扶他上馬,(精彩的來了),這時要用布帛纏到他脖子上,兩個人拽住用力勒,一直勒到他眼看就要斷氣再鬆開,這時要快點問他:你想做幾年可汗?
被折騰的半死不活的可汗在恍惚間說出一個數字,大臣們便記下來,這便是可汗即位儀式。
(若超期想要連任,需經各部頭人同意再舉行儀式,也有記載是到期自殺,此為突厥古禮,回鶻承其製,大約相差不遠)
句叔叔今年五十歲,在回鶻絕對可稱高壽,本來最近就有點著急上火,又在風口凍了半天,就算他還能爬起來,再去城外折騰這麼一回,萬一出點啥事,可就說不清楚了……
勇子了解此事始末後,嫌棄之色無法掩飾,“你可是真夠損的”。
“你倒是不損,隻顧摟著婆娘”。
“我……”,勇子無力反駁。
其實這損招兒並非煩了原創,而是出自大唐名臣郭震(字元振),這位仁兄堪稱一代奇才,玩離間計搞死論欽陵,治理涼州不但使涼州大治,更威服吐蕃與後突厥,拓地一千五百裏。任安西都護時,大雪天會見突騎施首領烏質勒,拉著他在外邊聊了好久,生把烏質勒給凍死了。
更騷的在後邊,烏質勒死後兒子娑葛很憤怒,打算起兵報仇,結果郭老兄又身穿素服親往吊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也不知道他對娑葛說了什麼,反正娑葛大為感動,向大唐派去使者,獻良馬五千,牛羊十餘萬。(純被忽悠傻了)
那天阿依讓他穿襖,他忽然想起來,同樣的嚴寒天氣,同樣的年老體弱,同樣的不敢跟大唐翻臉,曆史如此相似,不向郭老兄致個敬,實在說不過去。
複製的蠻順利,不過他可不敢去吊唁,還是幹脆走為上吧。
為了以防萬一,一路不斷循環留人,阻截可能會有的信使追兵,午後過去蒲昌縣城,到目前為止沒聽到什麼動靜,也不知道句叔叔的即位大典進行的咋樣。
這時卻又有些忐忑,句叔叔不會天賦異稟特別抗凍吧,他若什麼事都沒有,我不是白挨凍了……
傍晚時到達村落,依舊無驚無險,掀開車簾道:“阿依,快來”,將她抱下車,催促道:“活動活動手腳,凍壞了吧?”。
阿依笑著搖搖頭,“還好,我倆挨著不太冷”。
四姑娘下車,去到勇子旁邊低聲叫了一句,“郎君”。
“嗯,去吧”,朱勇冷硬如鐵石。
煩了有些看不下去,將他叫到一邊低聲道:“勇子,你從前跟二娘吆五喝六就算了,人家四姑娘剛離了家,跟著咱挨凍受罪,你就不能跟人說句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