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顏沮喪地收槍上車,腦袋裏嗡嗡作響。
孟雲菲談笑風生的模樣、殘屍擺大字的模樣、車後飄忽的白影兒……亂糟糟攪成一團,理不出一點兒頭緒。
高顏再次看向後視鏡,天光漸暗,車後一片昏沉,什麼也看不清了。
鄭畫圖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似的射了出去……
一路上,三人緘默不語、各想心事。
疾馳的車子把群山變成了躍動的野獸,爭先恐後地往車尾狂奔。
駛出山路,主幹道上路燈蜿蜒,昏黃的光暈把前車的影子拉得長長短短。
高顏有種如墜夢中的虛幻感。
仔細回想那具屍體,她保證就是孟雲菲的。
可孟雲菲還活著,切切實實給她打過電話,鄭畫圖和陸明都聽見了。
這兩件事在高顏腦袋裏兵戈相向,打得難分難解。
難道孟雲菲有孿生姐妹?還是那具屍體壓根就不是孟雲菲,確確實實是她高顏看走眼了?
怎麼可能?
她們倆從小到大,直到初中畢業才各奔東西,孟雲菲沒有孿生姐妹,她也不可能認錯。
“這麼遠的路,運屍的話得借助車輛,回頭讓路傑他們查查各個路口的進山防火監控。”
鄭畫圖突然開口。
“這山上有棵千年銀杏,六人合抱剛好圍過來。全國各地不少善男信女來這裏膜拜祈福,求福順的彩帶、同心鎖掛滿了銀杏樹周邊的護欄。那麼多人進山,想篩查車輛排查嫌疑可不是件容易事。”
高顏皺緊眉頭,“想辦法做dna吧,看看死的和活的哪個和孟歸鴻是父女關係。”
“嗯。”鄭畫圖沉默了一會兒,“孟雲菲有對象?”
“沒有固定的。都是臨時工。”
高顏知道,孟雲菲是不婚主義者,排斥婚姻不排斥愛情。
“戀愛有風險,結婚需謹慎。老娘才貌雙全,上得了廳堂下了得廚房,守得住寂寞創得了輝煌,有什麼必要摧眉折腰侍渣男?生而為人,老娘要及時行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孟雲菲說自己的時候是這樣一套詞,說她的時候是另外一套。
“高顏,別以為你長這樣兒得天獨厚就驕傲自滿,成天熬夜費腦,我保證你過了三十就瘋魔了。到時候你活成了沙和尚,流氓見你都繞道走。你不聽我的話趕緊嫁人,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高顏想到這些,轉頭看了鄭畫圖一眼。
他眉頭緊鎖,目不斜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指節泛白,“孟雲鶴一直沒回國?”
“沒有。孟雲菲上周說他近期回來。”
高顏的腦海裏浮現出高中時的孟雲鶴清雋的模樣。
“有錢人家的孩子都喜歡往國外送,管他書讀得好不好,海歸都顯得高人一等。隻是聽說孟歸鴻這個兒子可不省心,初中就開始談戀愛,高中、上大學沒少惹是生非,孟歸鴻把他送去國外可算消停了,眼不見心不煩。誰知這孩子更絕,直接斷了和家裏的聯係,估計孟歸鴻就是被他氣病了。”
坐在後麵的陸明說,“不知道這兩年他在國外幹什麼,有沒有走正道兒,可別回來爭家產,把老孟氣死。”
車裏又恢複了安靜。
近兩個小時的路程,鄭畫圖一個小時零八分鍾就飆到了。
在學校門口臨下車,鄭畫圖停車轉頭,“高顏,你先送陸局再找孟雲菲。”
“好。”
“記得保密。跟孟雲菲說話注意些,該吃吃,該喝喝,別談工作的事。”鄭畫圖叮囑她,“完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八點到局裏開會。”
高顏應聲後下車,轉到駕駛位。
走出幾步的鄭畫圖又回來了,隔著車窗,“高顏,你可以問問孟雲菲給你介紹了個什麼對象。她說得對,你得抓緊時間找婆家了,再耽誤,真成老姑娘了。”
高顏哭笑不得,抬眼對上鄭畫圖別有深意的目光,腦際電光石火。
可不是,如果孟雲菲沒死,那她應該知道她下午給高顏介紹個對象,頭會兒打電話的時候又怎麼會問高顏找她幹什麼,卻對高顏爽約的事隻字不提?
薑還是老的辣。
高顏佩服地看向鄭畫圖的背影,收回目光轉頭看陸明,想問送他去哪兒,卻發現他睡得正香,歪著腦袋搖搖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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