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顏看著石重秀安詳的臉,心裏沉甸甸的。
最討厭的就是懸案。
真相被雪藏,凶手逍遙法外,如同潛伏在人群中的毒蛇,隨時會再次製造血案。
肖寒提取了石重秀的血液和頭發樣本先趕回局裏了。
等高顏和鄭畫圖忙完出了醫院大門,外麵黑天暗地,連路燈都熄了。
月明星稀的天空下,整個城市陷入昏睡,似乎隻有高顏他們這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守護者,還在辛苦奔波。
巨大的無力和疲憊感襲上心頭,高顏不由沮喪,可她強打精神,“鄭隊長,你趕緊回家休息,明天早上還要送小軍上學。”
鄭畫圖點了點頭,“先送你回宿舍?”
“不用,你快走吧。我讓……孟雲鶴來接我。”
高顏不舍得耽誤他時間。
“就是,有車不開放停車場怪浪費的,你聽我的,盡管開,錯不了。”
鄭畫圖一語雙關,笑得賊眉鼠眼。
高顏汗顏。
兩人下了台階,鄭畫圖四下看看沒人沒監控,壓低了聲音,“第一起案子暫緩。”
高顏心神一凜,剛要說話,鄭畫圖說:“讓凶手放鬆警惕,不然還得死人。你知我知,從長計議。”
高顏秒懂,點了點頭,“謝謝鄭隊長對我的信任。”
鄭畫圖衝高顏擺了擺手,上車一溜煙兒開走了。
世界安靜了,空曠如野。
醫院大門口兩邊的壁燈幽幽地亮著,像兩隻欲求不滿的眼睛,冷漠而疲憊。
高顏放鬆四肢,抱著雙臂慢慢坐在台階上。
白天被太陽炙烤的台階此時已涼透,硬邦邦硌得慌,但高顏渾然不覺,捏著眉心整理紛繁的思緒。
從案發到現在一個周了,兩個案子都毫無進展,說不著急是假的。
她長歎一口氣,身體後仰,雙臂後撐,看著深邃的天空明晃晃的半弦月,皺眉回想石重秀來認屍的前前後後每個細節……
毫無破綻。
毫無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
石重秀從頭哭到尾,看起來傷心欲絕,哭到神智昏沉,可每當高顏問到具體問題,她不是勃然大怒避而不答,就是劇烈咳嗽無法表達。
關鍵問題是,石重秀口中的石歡查無此人,石重秀是不是真名都不知道。
因為白天,把石重秀送去醫院後,高顏派人去石重秀說的家紡城挨個企業廠家問了,都說沒有石重秀這麼個人。
她之前住在哪兒,都做過什麼,有什麼樣的人生際遇,和哪些人打過交道,統統如大海撈針,一時無從查起。
一個刻意隱瞞身份的人,她的供詞有沒有價值也難說。
高顏決定明天再去停屍房看看,雖然她知道也看不出什麼新鮮的東西來。
或者,她應該找活著的孟雲菲談談?
高顏突然想,她可以直接問孟雲菲隻有她倆知道的一些往事,如果這個孟雲菲是假的,一試便知。
可是,如果假的孟雲菲說事隔久遠,她忘了,或者她不想說,也不是說不過去。
誰也不能規定誰必須清楚地記得前塵舊事,必須事無遺漏,必須坦誠相告。
而且鬧不好,還會打草驚蛇……
那她去孟雲菲的住處尋找蛛絲馬跡?
也沒用。
孟雲菲回國後一直獨居。如果這個孟雲菲真有鬼,提前早就做好了全麵的準備;如果她沒有鬼,去了也白去。
“唉!怎麼辦啊?誰能幫幫我啊……”
高顏仰天長歎。
“我能。”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著實把高顏嚇了一跳。
高顏應激反應,“嗖”的一下撐臂起身,剛掏出槍,身子驟然一輕,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你?”
高顏看清來人,不由一愣。
“深更半夜不回家,這個壞習慣得改,碰著壞人怎麼辦?”
孟雲鶴麵不改色,垂眸看她,纖長濃密的睫毛投落魅人的弧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再說深更半夜你不睡你的,找我幹什麼?”
高顏掙紮了一下,沒用。
“我本來睡得好好的,鄭畫圖來電話說你在醫院大門口兒等我來接,我隻好勉為其難地來了。”孟雲鶴振振有詞,“不識好人心,還想打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