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能重新看見了,我沒有殘廢,娘子呀!這次醒過來,我的力量強大了許多,我可以幫你報仇,不,你的仇被人報了,那我可以......”他突然頓住了,她的仇被報了,他還能為她做什麼呢?
還有什麼是她想要的呢?
榮華富貴,她已經有了!她眼下是新朝公主,還有另外一個和他來自同一地方的瑪雅人罩著,她的日子如今過的可滋潤。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依舊是光鮮亮麗的公主,而他於她而言,不過是露水一般的緣分。
天一亮,太陽一出來,脆弱的立刻蒸發。
他們之間的關聯原本就是那麼薄弱,他們在成親的這幾個月中,甚至沒有真正的“圓房!”
衛星樓仰起臉,努力的睜大眼睛,灼熱的陽光就照在他空洞的眼珠子上,有些痛,眼眶火辣辣的疼,然後就有什麼熱流,不受控製的從眼睛裏麵湧出來。
他呆了一呆,伸出手指摸了一把臉上那種濕潤的液體,淚珠子粘在指尖,他呆呆的對了半晌,隨後有些猶疑的將那種可疑的液體送入了嘴裏。
鹹的!
他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情緒化到流眼淚?
衛星樓摸了一把臉,振作著想要站起身,然而剛剛沿著泥道走了三五步,便聽到頭頂傳來馬蹄聲。
他忙凝住了腳步,摸索著躲入了一顆樹後,隨後那馬蹄聲便逐漸行近,他的第六感再次發揮作用,逐漸感受到了周遭的大半環境。
在他的頭頂又是一層山道,想是那兩人剛剛從另一條路上的山,因此他才跟丟了。
“呼,你累不累!”是莫耶的聲音:“這邊有個亭子,先休息下,咱們再往山上去。”
莫耶騎馬很快,蘇玉在他身後一路便顛地幾乎沒吐出來,聞言正和心意,忙扶住莫耶的大手,一下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兩人步入山道間的涼亭歇腳,蘇玉用樹葉撫幹淨了有些泥濘的石凳,又墊了一片大葉子,這才坐下。而莫耶根本看都沒有看,一屁股便坐在了有些髒兮兮的泥凳上。他攤開兩條長腿,十分愜意的又從腰間摸出一個酒葫蘆朝蘇玉晃了晃,白閃閃的兩排牙齒忽而一露,笑道:“公主口渴麼?喝酒不?”
蘇玉搖頭:“我不渴!”隨後又奇道:“殿下隨身帶著酒葫蘆,莫非是解渴的?”
莫耶拔開壺蓋,一陣十分猛烈的酒香刹那傳出:“這是我們犬戎人的燒刀子,一天不喝就欠的慌!”說罷便仰頭連灌了好幾口,這才似解饞了一般咂咂嘴:“又解酒癮又解渴!”
蘇玉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覺得這未來的夫婿毛病還真不少。與衛星樓一對比,論起生活習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衛星樓也酗酒過,每次喝完都斷片,一次讓她照顧了整晚眼都沒有閉,還有一次竟是被妓院的姑娘給送回來的,哼!
蘇玉一想起衛星樓喝酒的樣子,便忍不住冷哼一聲:“是否男人都愛喝酒?”
莫耶一怔,以為是在問他,遂答道:“公主為何有此一問?莫耶認為,這天底下不愛喝酒的男人,便不是真男人!”
“狡辯!”
“這.....”莫耶看蘇玉神情不佳,忙拍拍胸口做了個發誓的舉動:“公主既然不喜歡我喝酒,那我們成親後,我.....”他頓了頓,看著手中的酒壺,忽然長臂一揮,那酒壺頓時一個拋物線飛下了兩人所在的山道,砰的一下正砸在衛星樓腳邊。
“我以後少喝便是!”
蘇玉啞然,沒想到竟被莫耶誤會自己是在生他的氣,忙搖手道:“不不不,殿下,我並非在與你生氣,我隻是剛才想起了一個人!”
山下的衛星樓聞言拳頭一緊,他自然知道蘇玉提及的是誰,他那兩次醉酒曾換來她諸多埋怨,她這不滿一直擠到現在,那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不來找他?難道真的是因為嫌棄他眼盲麼?
蘇玉,你可知我就在這裏?我就在山下?
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一毫的情義,那麼隻要你喚一聲我的名字,我就會立刻出現在你眼前。
“什麼人?男人?女人?”莫耶看蘇玉神情奇異,頓時疑竇叢生,不禁追問。
蘇玉麵上怔怔的,卻不說話。
莫耶濃眉一皺:“那就是男人了?莫非公主之前還有別的男人?”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蘇玉頓生不快:“殿下很在意麼?”
“這麼看來便是有了!”莫耶定定的望著蘇玉,眼睛一轉:“我自然在意,他是什麼樣的人?長得有我帥麼?”
告訴他,你的夫君帥絕人寰,比你眼前這個紅毛鬼要好千倍百倍!隻要娘子你願意回來我身邊,我衛星樓對著天空十億星星發誓,以後定然會對娘子你百依百順!
告訴他,我叫衛星樓,告訴他,衛星樓才是你夫君!
山下的衛星樓也被莫耶問題默默攥緊了心弦。
蘇玉別過臉不理莫耶,好半天才道:“我休息好了,我們走吧,先去紅螺寺,到時再與殿下暢談一番!”明顯的回避態度,自然是不願意對心中那個男人深談。
莫耶一笑,也不勉強,自去牽了馬,兩人遂再次打馬上山。
一直到馬蹄聲已經幾不可聞,山道下的衛星樓這才僵直的從樹後緩緩行出,臉上滿布陰雲。
第四十六章愛情遊戲
據朝廷官方消息,蘇玉紅螺寺一行,與犬戎皇長子莫耶交流愉悅,可謂功德圓滿。五月底,犬戎使節團在修整一周後上朝參拜新帝,胤帝對莫耶也是禮待有加,並留其參加了皇宮特地為使節團準備的宮宴,以示睦鄰友好之意。
宮宴過後,犬戎與大胤方麵的和親議題便正式提上台麵,本來莫耶皇子想要此行便將蘇玉娶回國內,但蘇玉身份特殊,既是前朝長公主,亦是新朝的長公主,這樣倉促出嫁也不是大國做派,於是經過兩國代表磋商,初步將大禮時間定在十一月,大胤方麵千裏送親,再於涼州的未明城舉行合婚大禮。
衛星樓自那日紅螺山一行後整個人的氣質都產生了無形的變化,他開始害怕出門,日日縮在清風別院的小房間內,整日緊閉門扉,竟連陽光都不願意照麵。這些日子以來,身邊除了一些來來往往的下人例行公事的伺候,也就隻有一個宋宛如天天不依不饒的前來探望,隻是總沒說上兩句,被他冷冰冰一嗆,便隻能黯然離開。
這日宋宛如終於憋不住,一陣風似的將他緊閉的窗戶一扇扇全都狠狠推開,陽光爭先恐後的照在他身上,衛星樓十分不適的在書桌後蹙眉,怒道:“宋姑娘何必多管閑事!”
“衛先生還要這樣自甘墮落到何時?”宋宛如的聲音竟比他還大,且滿帶哭腔,倒將衛星樓唬的一愣,不知她哪裏來這大的火氣。
“您終日這般自困於此,我看了難受,就算眼睛壞了於仕途無望,您也不該如此消沉下去,既然才學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就算做不了官,難道不能將這一份才學用之於民,您在大皇子府中輔佐他學習治國之理,同樣也是於國立功,又何必妄自菲薄?”宋宛如一陣連珠炮似的指責頓時讓衛星樓哭笑不得。
他消沉也罷,不思進取也罷,真正的原因則是心傷了!沒想到看在外人眼中則是因為眼睛瞎了所以正在妄自菲薄。
不過他沒打算理宋宛如,誤會就誤會吧,她又不是他的誰,他沒必要向宋宛如解釋什麼。
“宋姑娘,以後不要再來清風別院了,好走不送!”這次是下了逐客令了,雖然無禮,確實不想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有個人總在旁邊晃。
“你.....”耳邊突然響起了宋宛如的哭聲:“都這麼久了,為什麼您對我的態度還是這般冰冷?難道我對您的情義,您一點都感受不到?”
正是因為感受到了,所以才更不能與她糾纏,一個蘇玉已經讓他黯然神傷,他明白那種失戀的痛苦,他衛星樓是善良的人,不願意別人也嚐這種滋味。
“我知道宋姑娘對我有情,可惜衛某雖然眼瞎,卻還有自己的品味,牡丹雖豔,然而卻並非衛某所喜,山茶雖冷,卻是我心中摯愛。今日星樓明確告訴姑娘,我心中隻有自己娘子一個,無法再容下別人,宋姑娘還是忘記衛某,以後都不要再來清風別院了!”衛星樓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宋宛如站在書桌旁,聽到這話頓時隻覺之前這一個多月滿腔心血都化為東流,她氣得攥緊了拳頭,牙齒咬的咯咯響,這時說話也沒了顧忌,遂用言語刺道:“是呀,您心愛的娘子卻離家出走至今,您心中隻記掛著她,可她心裏卻不知想的哪個男人呢!”
這話頓時戳了衛星樓的肺了,他一下從紅木桌後站起,袖子猛然間一掃,桌上所有的筆墨紙硯刹那全都被掃落在地:“滾!”
宋宛如的貼身丫鬟還算是機靈,忙半拖半拽的拉了還要再辨的宋宛如出了門。
不過也正因為宋宛如今日這一鬧,衛星樓也發現,自己這般自怨自艾是叫外人看了笑話,蘇玉也根本不會知道。瑪雅人想要的就主動爭取,怎能因為一點小挫折便如此一蹶不振?他好歹也是瑪雅人最精英的一小撮火種,如果讓那個現在正在假冒皇帝的玄夜知道自己目前是這般狀態,豈非會被嘲笑給瑪雅人丟臉?
不過現在似乎也是時候和那位同胞見上一麵了!
衛星樓思忖了一會兒,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翌日,天光初放。位於洛陽皇城外芳華園的清風觀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位客人儀表不凡,雖然眼盲,卻能在觸人手掌後便準確的說出那人生平,以及未來的吉凶福禍,端的是靈驗不已。
一打聽下,觀主木山道人竟發現這人是自己早年分家的師弟來信中曾經特意提起過的衛星樓,木山道人的師弟便是衛星樓在泗水城遇過的滿口撒狗血的青雲觀觀主,據師弟來信提及,說衛星樓此人不過三兩句話,就逼得他當時改口撕毀了自己批的八字,於易學五行一門,竟頗有些道行。
木山道人初聞這人便是讓青雲觀主栽了跟頭的衛星樓時還心有惴惴,及至發現衛星樓不是來踢館,而是真正來投奔的,頓時心下大喜。自此後,衛星樓天天上道觀來給人看相,清風觀的牛鼻子們也善於裝神弄鬼,玄乎其玄,於是不過三五日後,觀裏出了一個神算子衛大師的消息便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
這消息最先是在京中的達官貴人之間流傳,隨後沒過多久,也傳入了皇城之中,傳入了玄夜的耳朵裏。
飛霜殿內,玄夜蹙著眉頭,一邊閱覽手中奏章,一邊聽花公公講述從宮外帶來的有關清風觀出了一個道法大師的神奇故事。
大殿之內還坐了幾名內閣的老臣,都是唐霄多年使喚過來的,現如今大胤的中流砥柱。他們下朝後跟到了皇帝的寢宮,便是為了玄夜手中此刻正在瀏覽的奏折。
那奏折是天璿侯與天權侯兩侯共同遞的,有關唐雲和白珠珠聯姻的奏請。
花公公唾沫橫飛眉飛色舞終於將衛星樓那些神算事跡講完。
一名早已按捺不住的老臣便道:“皇上,這世間哪有那麼神奇的人?聽說那人看過之後還能準確的說出被看之人身體各處的毛病。朝廷好幾個大員都給忽悠過去了,如今都信的跟什麼似得。但據微臣看,隻怕是清風觀故意造謠,來糊弄這京城大小官員的,隻是沒想到朝廷眾多達官貴人們都中了招。其實隻要仔細打聽,那些人的過往經曆又怎麼肯能不知曉。這清風觀實在可惡。”
“童大人不信這世間有神跡麼?”玄夜忽然奇怪一笑。
那名老臣疑惑看向皇帝,卻又見皇帝將手中奏章一撂,沒事人似得:“天權侯和天璿侯兩家要結兒女親家,正好與公主和親湊在一處,這可是我朝以來的一件大喜事,可謂雙喜臨門,傳朕旨意,結婚當日,朕定當親臨現場,為他二人主婚!”
“皇上不可!”那童大人頓時大驚:“諸侯之地俱都偏遠,皇上千金之軀,怎能長途勞累?兩大諸侯雖然功高,可這次不過子女聯姻,朝廷發出賀儀便可,皇上親臨,也未免太過隆重!恐適得其反,讓兩侯不安呀!”
其餘眾大臣也不約而同道:“皇上請三思!”
“可朕就想瞧這個熱鬧,也罷,既然皇都需要朕坐鎮於此,那便宣那唐雲白珠珠來京成親,朕親自給他們主婚,成全二大諸侯一個體麵!”玄夜這提議倒也不錯,但皇都本就有兩大諸侯留在京中的質子,如今再宣召兩大諸侯剩餘的子女進京,眾大臣不免都露出凝思的神色,隻覺皇帝之意實難揣摩。
“若兩侯婉辭,這......”一名大臣終於大著膽子提出疑問。
玄夜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那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皇帝笑著說出的話卻帶著森冷殺氣,頓時讓一眾老臣不約而同打了個哆嗦。
商議了二侯聯姻一事後,很快眾臣便紛紛告辭退下。玄夜吩咐宮人全都退下,便連花公公都趕出了飛霜殿,並留下不得自己召喚,不得進殿的旨意。
這邊清風觀裏,將衛星樓拱為上賓,他出了名之後便一天隻接待三人看相。這刻觀主木山道人剛剛送走今日的第三位居士。正滿麵笑容的踏入靜室,木山道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和主持青雲觀的師弟一般,從外貌上都能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