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崇政殿
仁宗皇帝端坐在禦椅之上,麵前站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
此人麵龐清臒(qú)嚴峻,有著立體感很強的五官,正是剛拜右司諫的範仲淹。
“範卿,不知你今日急著見我,可是有何要事奏報?
”官家,如今蝗災、旱災蔓延全國,猶以淮南、京東等地災情嚴重。
臣已多次奏請朝廷派人巡察處理,安撫受災百姓。
未想時隔多日,並未見朝廷有所行動。故臣再次懇請官家以天下萬民為念,出資安撫百姓。”
“範卿,太後崩逝,朕初理朝政,諸般緊要事物皆需料理。
朝廷實在騰不出精力處置此事,我看還是留待地方政府自行解決即可。”
範仲淹聞聽仁宗之言,頓時眉頭輕蹙,瞪著一雙澄澈的眸子質問道:
“敢問官家,倘若宮中之人一日水米未進時,將如何?
江淮等地百姓食不果腹,竟以烏味草為食。此情此景,朝廷又怎能坐視不理?”
言罷,遞上了江淮官員隨文書呈進的幾株烏味草。
仁宗皇帝嚼著苦澀難咽的野草,凝視著他寫那副飽經滄桑,寫滿憂愁的麵龐,內心不禁深受觸動。
不由得想起天聖八年(1030年),範仲淹請求離京為官,
調任陳州通判時,雖處江湖之遠,仍不改憂國憂民之色。
不但多次上疏議政,還以“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為由,建議朝廷停建太一宮與洪福院。
又主張削減郡縣,精簡官吏。這些雖未被朝廷采納,也足見其但凡對有利於朝廷之事,絕對秉公直言。
縱然有殺身之禍,也絕不虛與委蛇,低眉折腰。
想到此處,內心深處不免為其真情所動,當下幡然醒悟道:
“卿一份仁民之心天地可鑒,也罷。既然由你提議,我也不另委派他人。
便命你為安撫使,即刻前往江淮地區賑災,開倉濟民,豁免賦稅。”
範仲淹見皇帝終被自己說動,心情不免大好,打出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道:
“官家,臣進宮之前,路過逍遙樓,為您沽了一瓶好酒。還請品嚐一下滋味如何?”
仁宗見狀,報以感激的一笑道:
“有勞範卿記掛,這皇宮裏美酒三千,尚未一一品鑒,又何須特意去宮外沽來?”
“官家此言差矣,料想您聽了此酒的名字,便不會如此言說了。此酒喚做‘顏如玉’。”
“‘顏如玉’?這不是父皇曾命洛承圖大師釀製的長生酒麼?
隻可惜父皇臨終時也未能飲到此酒,不然或許真可長生久視了。”
提起先皇,範仲淹頓時正色道:
“據這逍遙樓的主人言說,這顏如玉酒前些日子方才釀好。
因隻有那百八十壇,故而彌足珍貴。不然,隻這麼一小瓶,就得花光了臣的月奉銀子。
還好有老友相請,不然臣怕也要與那江淮難民一樣,喝西北風去嘍。”
“如此說來,這逍遙樓的主人便是洛大師了?”
範仲淹擺擺手:“非也,逍遙樓的主人乃是大師的嫡親兄弟。
旁邊的極醉樓才是洛大師家的,據說現在由其小孫子洛懷川在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