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時,之前還在路上一直埋怨天冷的趙掌櫃卻突然拍著他的肩膀道:
“兄弟,我算瞧出來了,你就不是個人。”
洛懷川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又聞他道:
“能憑著一首童謠便能預測出大地動來,簡直是個十足的神棍,哥哥我這會可是徹底服了。”
洛懷川苦笑了一下,對胡四海道:
“四哥,情況緊急,你帶著兄弟們速去搶救落難者,我們尋個地方先安頓下來。”
就這樣,大家很快在離州府不遠的一處空曠地帶停住,迅速搭起簡易的木屋,架設大鍋,開始熬粥。便有了開頭的一幕。
司馬光帶著呂乾、海生前往忻州府衙溝通情況。卻被告知說,知州大人已在大地動中殞命了,現在一切事物由通判陸大人主理。
而這位陸大人,一早便帶著屬下的柳師爺不知去了哪裏。司馬光撲了個空,隻好轉頭去尋他,尋來尋去,也未見著人影。
而洛懷川這邊早已忙得不可開交,打從京城來帶來的幾位郎中也緊鑼密鼓的投入到救人的隊伍中。
然而,這一切,卻被兩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掃視到了。
一位便是通判陸大人,一位便是他身邊的師爺柳南翔。那個一路扶持他走到了今日之地位的謀士,深得其信賴。
此人約摸三十上下的年紀,雖然單薄的身板顯得在寒風中不堪一擊。
不過此時的他,兩隻狡邪的眼睛仿佛像久未進食的財狼,猛然間遇到隻失孤的小山羊一般,露著道道精光。
耳聞陸通判道:
“南翔啊,你去打聽一下,這夥人打從何處冒出來的?看穿戴打扮,倒不像本地人士。也不像官府中人。”
柳師爺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功夫不大,回來秉告道:
“大人,對方言說是奉了官家之命前來救災的,你不覺得匪夷所思麼?”
“是呀,屬實令人不得其解。對了,還記得之前街頭巷尾傳唱著的那首童謠麼?我當時聽著便覺有大事要發生。
不想果然應驗了此次大地動,或許司天監那邊也有跡象呈與官家,故而朝廷才做了預先防範。不得不說,真乃高瞻遠矚啊。”
柳南翔聞言,用手指撚著修整得十分美觀的胡須,若有所思道:
“大人,你不覺得您發財進階的機會來了麼?”
陸通判聞言,下意識扭頭看了他一眼道:“哦,此話怎講?”
“大人,知州大人已然死了,各級官員也有死傷。據我判斷,朝廷暫時不會派官員前來接任。
現在整個忻州皆在您的掌控之下,軍政大權在握,諸多機會,就看您是否把握得住了。”
“諸多機會?且說說看。”
“首要一則,便是及時補充在地震中缺失的官員位置,這裏麵的油水可大著呢。
二則,便是每逢此等情形,朝廷皆會與遇難官員之家屬發放五萬至十萬錢不等的撫恤金,且軍民死傷者,皆賜有差。
我們何不在這數量上做些手腳,神不知,鬼不覺地撈他個缽滿盆滿。
三則,朝廷還會運來大批的賑災物資,如糧食、草藥、布匹。這一倒手,豈不有大把的銀子流入腰包。
屆時設法再疏通京城裏的關係,上下打點,不愁不謀個京官做做。”
陸大人被他這一番話說得頓時心思活泛起來,沉吟片刻道:
“你之言不無道理,不過一旦被發現,項項皆是死罪。不得不慎呐。”
柳南翔見他意意遲遲,不肯做決斷,又慫恿道:
“大人,隻要您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包您平安無事。”
言罷,便附在陸大人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
直說得陸大人心花怒放,緊忙回到家中,奮筆疾書地寫了一道奏折。不但表述了一番忠心,又下了十足的保證。
最後,還對朝廷的提前部署一通溜須拍馬,便是仁宗手裏看到的那份奏折了。果然,幾日後,他便接到聖旨。
不但令他暫時權知忻州事宜,還許其對治下因傷亡空缺出的位置就地委派,朝廷暫不派人補缺。
接到聖旨的他頓時樂得眉開眼笑,開始與柳南翔密謀下一步當如何行事,方算穩妥。
此時,距離地震已經過去了有十日左右的光景,朝廷就近調來的救濟物資業已陸續抵達。
然一日柳南翔卻與無意中得知,洛懷川他們竟是民間自發前來賑災的,頓覺天賜良機來了。
於是,一個邪惡的念頭便在他心中展開了。
由於死傷人數過多,盡管洛懷川與幾位郎中夜以繼日地忙碌,依然眼睜睜地看著無辜之人死去。
這日,官兵又送來一名傷者急需救治。洛懷川一看,見那人無有外傷,不覺心生疑惑,不過還是為他診了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