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用言說他人,哥哥我便是這樣娶的楊娘子。天聖八年(1030),我參加殿試,彼時亳州知州楊大雅也不知如何聞聽哥哥小有才華,早早便對外宣稱我乃其家女婿。
未想哥哥中榜以後,恩師胥偃也欲招我為婿。因此,次年,胥家娘子便成了我的第一任夫人。
胥家娘子賢淑端莊,與我情深意篤,隻可惜我二人緣淺情薄,她竟與婚後二載生子未足月時,因病去逝了。”
講到這裏,歐陽修不免聲音哽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盡管他極力克製,一串晶瑩的珠淚還是忍不住順著他的麵頰滑了下來。不得不說,胥氏的離去,在初入官場的歐陽修心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邵雍見狀,不住地自責不改提起榜下捉婿之事,未想歐陽修平複下心情後,繼續言道:
“許是我與楊家娘子之間的命運早有天定,景佑元年(1034年),時任諫議大夫的楊大雅再次登門薦女。
我聞這位楊娘子雖生得姿容妖冶,性子卻十分柔順,尤其仁孝,遂再與其執手相度餘生。未想天妒紅顏,她也於次年九月離我而去了。”
“我還記得你也曾寫過一首《生查子??元夕》悼念亡妻。足見你二人情深義厚,琴瑟和鳴。”
洛懷川忍不住插言道。
此時的歐陽修早已沉浸在喪妻之痛中不能自拔,兀自吟道:
“去年元夜時,
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
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
淚濕春衫袖。”
言罷,以手拄頭,已悲傷得不能自持。
洛懷川看著眼前這位名垂青史的大文豪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不禁受其情緒所染。再聯想到自身遭遇,登時憂從中來,也開始不斷地慨歎人生之無奈。
二人的舉動,著實令邵雍不知所措,欲勸慰一番,卻又不知打從何處入手。便也情不自禁地吟起了歐陽修寫與楊氏的那首《長相思??花似伊》。
花似伊,柳似伊。
花柳青春人別離。
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
兩岸鴛鴦兩處飛。
相逢知幾時。
哥哥,如今佳人業已西去,然你訴諸於這首詞中的相思之情卻不會隨時間之流逝而被人遺忘。想必楊娘子曉得你對其這片癡情,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歐陽修聞言,始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朝二人擠出一絲笑容繼續言道:
“賢弟所言極是,二位娘子死後,我對婚姻之事早已淡漠,便這樣鰥居了兩年。直至景佑四年初(1037年),再聘戶部侍郎薛奎之四女為妻,才算安穩地嚐到了平淡之人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