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回 邵堯夫吟詩慰新友 歐陽修傷…(1 / 1)

不想歐陽修卻擺擺手:

“既然這塊石碑有賴這隻大龜發現,則無異於我的恩人。索性將其帶回府裏精心喂養,也算與我做個閑伴。”

言罷,俯下身子,摸著大龜的頭,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洛懷川見歐陽修收養了這隻烏龜,越發對黃袍老者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先吩咐謝三、魏勝將大龜及石碑送回歐陽修府邸,一麵對著他言道:

“依我之見,咱不如去見見這位老者,保不齊是一位隱士高人也未可知。”

他的建議率先得到了歐世英的讚同,耳聞他言道:

“我倒要問問他,為何我留下來他便不依,莫非是言我此生與功名無緣麼?”

“那仁兄倒不必問那位老者,隻問我這位懷川賢弟即可。”

言罷,歐陽修望向洛懷川,那意思請他與歐世英卜上一卦。

這一下倒令洛懷川為了難,因他對歐世英是不了解的。不過根據歐陽修寫與他的一首詩判斷,起碼皇祐元年(1049),歐世英尚未中進士。詩的內容如下:

相逢十年舊,

暫喜一尊同。

昔日青衫令,

今為白發翁。

俟時君子守,

求士有司公。

況子之才美,

焉能久困窮。

詩中除與其暢敘舊情,又對歐世英加以慰勉。如今正是寶元元年(1038年),若直言相告,必會傷了他的心。沉吟良久,方道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來:

“歐兄乃大器晚成之相,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歐世英怎麼說也算飽讀詩書之人,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遂苦笑一下道:

“賢弟不必刻意言說的如此隱晦,哥哥曉得人生窮達有命,不可苟求。我心坦蕩,願效家父一身傲骨,雖有張相這位同鄉,也不願屈尊攀附。”

這句話得到邵雍的讚賞,隨口吟道:

“六尺眼前安樂身,

四時爭忍負佳辰。

溫涼氣候二八月,

道義賓朋三五人。

量力杯盤隨草具,

開懷語笑任天真。

勸君似此清閑事,

雖老何須更厭頻。”

“堯夫賢弟心性靈秀,纖塵不染,雖非道門中人,卻悟道家真諦。不似哥哥我尚朝朝暮暮思量著有朝一日重回京城,一展雄才偉略。”

一陣秋風吹過,歐陽修望著片片楓葉飄零,不由感慨萬幹道。

“賢弟何須如此傷感,那黃袍老者皆言你乃文曲星轉世,又何愁他日不平步青雲?”

歐世英彎腰拾起一片葉子,一麵把玩,一麵寬慰道。

洛懷川聞言,打趣道:

“慶曆黨爭範老哥被貶,若非哥哥那篇《與高司諫書》,怕你還不會被貶做夷陵縣令,如今可是反悔了麼?”

“反悔?悔從何來?高若訥身為諫官,見希夷兄失勢,居然在聚會上惡意毀其賢名以為當被罷黜。自己不為其爭辯倒也罷了,反而昂然自得,了無愧畏之心。

似此等有力襄助卻不敢為者,無異於君子之賊也。”

“是呀,我猶記得哥哥將高若訥一通鞭撻之後,在未尾寫道:

‘願足下直攜此書於朝,使正予罪而誅之,使天下皆釋然知希文(範仲淹)之當逐,亦諫臣之一效也。’可見灑脫與豪邁之情溢於言表。

猶記得當時家父讀到‘足下猶能以麵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稱諫官,是足下不複知人間有羞恥事爾。’之語時,曾拍案怒讚曰:

‘責罵的痛快,歐陽修真乃耿直真君子也!”

提到範仲淹與呂夷簡之間的“朋黨之爭”,邵雍難免憤意難平。除對左司諫高若訥非議冷嘲、中傷範仲淹之舉深惡痛絕外,對歐陽修之針鋒相對也給予了高度肯定。

談起範仲淹,歐陽修不免又想到與其初次相識之事及過往之坎坷波折,頓覺一股消殺悲涼之感湧上心頭。

遂背剪雙手,瘦弱的身軀佇立於一塊巨石之上,迎著颯遝秋風,緩緩吟道:”

“夫秋,刑官也,於時為陰;又兵象也,於行為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天之於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洛懷川聞天如此熟悉的文字,猛然想到其所吟的乃《秋聲賦》裏的一段。乃歐陽修寫於嘉祐四年(1059),‘慶曆新政’失敗之後。

彼時範仲淹等人麵對腐敗昏聵之朝政提出革新主張,未想再次遭到以呂夷簡為首之保守派官僚聯合抵製。

因歐陽修支持範仲淹而屢遭貶謫,一股懷才不遇之憤懣壅塞於心,始令歐陽修寫出了這篇充滿蒼涼無助之感的幹古名賦。

不過若按其此時心境來看,怕唯有悲秋之意罷了,遂有心寬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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