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容珩抬頭一看,自家門口竟多了一根“柱子”。
赤腳,袈裟,頭頂瓦亮瓦亮。他笑吟吟的看著愣在一邊的容珩,目光裏閃過一絲狡黠,轉而又變作無邊的睿智和禪意。
容珩緩了緩神,仍有些錯愕,啞著嗓子喊了一句:“大……大師。”
那和尚自顧自的說到:“貧僧法號普修行問道雲遊至此地,可否求宿一宿。”
容珩想到自家房裏窮的隻有一張舊床,邊覺得不好相留。
“沿此處往西走,村落裏有許多人家,寒舍狹小不便久留。”
那和尚看了看容珩,又看了看蘇二丫,複又說到:“貧僧自幼跟隨師父學了些岐黃之術,見這位女施主麵色有異,可否讓貧僧一看。”
容珩眼前一亮,精神了幾分,恭恭敬敬的引著那和尚進了屋。
容珩背著蘇二丫走在前麵,那和尚跟在後麵。蘇洛對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和尚很是好奇,吃準了自己是魂魄體不會被注意到,便大咧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人家看。
那和尚本來低頭念著經,冷不丁的抬頭,竟是與蘇洛對視了一眼。
蘇洛一個機靈,覺得自己被看穿了似得,遍體生寒。默默的對自己念叨:“我是小透明,我是小透明……。”
那和尚雖自稱懂些歧黃之術,但看病的法子與別人卻是不同的。他不把脈隻是摸骨。
容珩見蘇二丫臉色已經難看至極,氣若遊絲,隻好死馬當活馬醫,對那和尚並不阻止。隻是立在一旁靜靜看著,不自覺的絞著自己的袖口。
那和尚在蘇二丫的額頭上摸索了一番,似是極為滿意的笑道:“時候已經成熟了,隻消等我施了金針之術,她便可通了七竅,渡了靈氣,恢複如初了。”
說著便從懷裏拿出一排針灸用的金針。
容珩一見那手指長的金針泛著冷光,就生出了幾分遲疑。張了張嘴想去阻止,心中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勸他,讓他試試吧,讓他試試吧……
那和尚開始在蘇二丫頭上施針,他嘴裏喃喃自語,聲音細微。容珩什麼都聽不清,隻當他在念經,蘇洛卻因為一直被沾在蘇二丫身上,此時的位置與那和尚極為貼近,所以聽的清楚……
那和尚在說——
“世人糊塗,隻道你是傷口引來炎症招致內虛外熱……連他也以為我是憑藥石之力救得你……卻不知有因才有果,有果才有因,我不過是順時順勢加以點化……你們十世苦難,換的此生與共,切莫辜負了……。”
蘇洛聽的雲裏霧裏還沒待反應,和尚手中的第七根金針卻已經落下,自手指傳來一陣霸道的吸裏,蘇洛眼前天旋地轉,失去了神智……
普善和尚收好了金針,給容珩騰出一個下腳的地兒,笑著示意他上前來看看。
容珩急慌慌的伸手去摸蘇二丫的額頭,感覺觸手沒那麼滾燙了,臉上剛有幾分喜色,卻覺得不對了,沒那麼滾燙,分明是身體越發冰涼了。心頭閃過一絲念頭,把自己也嚇的往後跌了半步。莫非她……她……
手指顫抖著伸向蘇二丫的鼻息出,已然沒了進氣兒。
怎會如此,他慌裏慌張的伸手又掐了下脈搏,脈搏也停了……
她死了!
容珩如遭雷劈,彷如周身血液逆流,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再去找那和尚,卻再沒了人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容珩喃喃癡語的念著蘇二丫的名字,目光呆滯的望著床上一動不動的蘇二丫。
不自覺已是淚流滿麵。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那個人居然動了動。
容珩以為自己哭的眼花了。
床上那人又低語了幾聲,容珩半天才反應過來,聽清她在說:“水……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