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孫鞅孤身入虎穴,秦國示弱與魏結盟(五)(2 / 2)

“上大夫有話,直說就是!”

“唉!”陳軫長歎一聲,“下官不知何故得罪了白相國,處處受他擠對。下官心有不甘,可職微言輕,有怨也是無處申訴啊!”

公子卬點頭道:“上大夫所言甚是。一個老白圭,一個老龍賈,朝中早晚飄著這兩撮白胡子,能不老氣橫秋嗎?”

陳軫斜他一眼,再歎一聲:“唉,君上眼下處處隻聽他們的,你我縱想有所施展,也是難哪!”

公子卬若有所思:“老白圭占住茅坑卻不拉屎,他的相國也該做到頭了!”

陳軫又是一聲輕歎:“唉,做到頭又有何用?下官聽說他早就物色好接替之人了!”

公子卬似吃一驚:“誰?”

“朱威!”

“你說朱司徒?”公子卬爆出一聲長笑,“他怎麼能行?在本公子眼裏,此位隻有一人合適,就是上大夫陳軫!”

陳軫叩拜於地:“下官叩謝公子再造之恩!”

公子卬一把將他拉起:“起來,起來!你這是做啥?本公子還有一事問你呢!”

“上將軍有何吩咐,下官唯命是從!”

“你後晌說的南麵稱尊,君父他——真有此心嗎?”

“君上有無此心,下官說出一件事兒,上將軍一聽便知。祭旗那日,上將軍離開之後,下官也要告退,君上卻叫住下官,說是在打盹時夢到周天子向他炫耀所穿王服,接著就津津有味地向下官大談王服的款式,批評周室的繁瑣儀禮。”

公子卬惑然:“這又怎樣?君父一向瞧不上周室的繁文縟節,如此評議本公子聽得多了!”

“上將軍再想一個細節,”陳軫趨前一步,“那日公孫鞅上朝,一口一個陛下,分明就是亂臣賊子之語,君上卻不加斥責,隻說他是不知禮數。後來公孫鞅極力慫恿君上稱王,君上口中反對,心裏卻是舒服。”

“既然如此,君父為何反在那日拿他祭旗?”

“那是因為上將軍您啊!上將軍是君上倚重之人,那日一心欲拿公孫鞅治罪,君上還能再說什麼。再說,嚇一嚇公孫鞅,對君上來說也未必不可。為了此人,這些年來君上不知生過多少悶氣,總該有個出氣的時候!”

公子卬笑道:“君父的心思,你倒揣摸得透!”

陳軫亦笑一聲:“上將軍若是不信,一試便知!”

“如何去試?”

“君上不是夢到王服了嗎?下官可使人為君上量身定做一套王服,君上若是不穿,說明君上尚無此心。君上若是穿了——嘻嘻!”

公子卬思忖有頃,點頭道:“好,就依你了!”

在安邑西街,靠近拐角的地方有一家裁縫鋪,掌櫃名喚龐衡,妻子早喪,膝下唯有一子,名喚龐涓。龐衡一心想將一手絕活傳予兒子,不想龐涓的心思根本不在剪刀、尺子上麵,隻對棍棍棒棒、槍刀劍戟感興趣。眼見兒子早過冠年,龐衡心裏越發著急起來。

這日上午,看到龐涓提上寶劍又要溜出,龐衡將他喝住,叫到跟前,拿起剪刀、尺子,苦口婆心地勸道:“涓兒,你不要小瞧這門手藝,一天到晚總是想著舞槍弄棒。隻聽說舞槍的人死於槍下,舞刀的人死於刀下,有誰聽說縫衣裳的死於針線之下?你想想看,隻要是人,就不能光著身子。隻要不光身子,裁縫就有飯吃。隻要你的手藝好,名聲兒就會響出去。別的不說,就說咱家,整個安邑,誰人不曉得你阿大的名號?這是為啥?因為你阿大的手藝好。你也知道,就連周天子——”

看到龐涓陡然間眼睛大睜,緊盯門口,龐衡止住話頭,重重喝道:“涓兒?”

“阿大,”龐涓手指門口,嘻嘻笑道,“生意來了!”

龐衡扭身望去,見上大夫府上的護院羅文走進店門。羅文比龐涓略大幾歲,與龐衡相熟,常為他拉些生意。見是老客戶,龐衡急忙放下龐涓,滿臉堆笑地迎上去:“是羅文哪,啥風吹你來了?”

龐涓趁機摸到寶劍,溜至門口。龐衡一眼瞥見,高聲喊道:“涓兒,你又溜哩!”

龐涓幾步躥出,扭頭回道:“阿大,你們先談生意,我出去透陣兒涼風,立馬回來!”

龐衡大急,又要喝叫,羅文攔道:“龐叔,讓他去吧,晚生正要與您談樁生意,他在也不方便!”

龐衡嗬嗬笑道:“是啥生意,弄得神秘兮兮的?”

羅文緩緩說道:“府上想請龐叔做件大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