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鞅來朝,俯首稱臣不說,更是力勸君上南麵稱王!”
白圭大驚:“什麼,他勸君上稱王?君上允準了?”
“陳軫為君上縫製三套王服,公子卬送予君上,君上逐一試穿,讚不絕口!”
白圭如呆了一般僵在那兒,手中的水碗啪的一聲掉落於地。
公孫衍驚道:“主公?”
白圭驚醒過來,大聲吩咐:“快,備車!”
大梁郡守聽得真切,趕忙傳令備車,白圭鑽進車中,公孫衍顧不上疲勞,揚鞭催馬,風一般朝安邑方向馳去。
時光已近初夏,午後的陽光開始火辣起來。魏惠侯走出用膳齋,在眾宮女的陪同下來到後花園,躺在涼亭下麵的一張吊床上。
這是一張用竹片做成的極其精致的吊床。時下蚊蟲不多,然而,為防意外,毗人仍舊吩咐宮人掛上帳幔。
魏惠侯甚是在意養生之道。按照他的習慣,一日之中,子、午兩覺是不可或缺的。對他來說,子覺當無問題,因為他習慣於人定時分入睡,趕到子時,早已深入夢鄉。隻這午覺有點麻煩,總有外界幹擾,不是天氣冷暖無常,就是朝中瑣事纏身。
魏惠侯眯起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吊床上。一個宮女輕輕晃動吊床,一個寵妃手拿羽扇輕輕扇風。躺有好一會兒,魏惠侯仍然沒有睡著,隻在床上輾轉反側。寵妃靈機一動,一邊扇風,一邊哼起催眠曲。
這一招果然奏效,沒過多久,魏惠侯就起了鼾聲。
魏惠侯是個大胖子,打起鼾時,抑揚頓挫,富有樂感。伴在他身邊的人大都知道,隻要鼾聲一起,君上就算入睡了。寵妃也似扇得累了,停下手中的扇子,隻是宮女仍在一下接一下地搖著吊床。
正搖之間,魏惠侯突然麵色紫漲,全身本能地打個激靈,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兩腿撲撲發抖,卻不見蹬踢出來。宮女嚇得花容失色,寵妃倒是經驗豐富,趕忙用力去推,高聲叫道:“君上!君上——”
經此一推一叫,魏惠侯陡然醒來,忽地坐起,渾身大汗淋漓。
寵妃關切地問道:“君上,您——您做噩夢了?”
魏惠侯似乎沒有聽見寵妃的聲音,坐在那兒又怔了一刻,這才回到現實中,大喊一聲:“來人!”
坐在不遠處打盹的毗人感到情況異常,早已站起來,聽見喊聲,急走過來:“君上?”
魏惠侯頭也不抬:“速召上大夫覲見!”
毗人應過,急急走下亭子。魏惠侯梳洗已畢,換上禮服,剛到書房坐下,上大夫陳軫已經趕到,進門叩道:“微臣陳軫叩見君上!”
魏惠侯擺了擺手:“愛卿請起!”
大中午緊急召見臣屬在魏惠侯來說非常罕見。陳軫心裏沒底,咧嘴一笑,小聲試探道:“君上,人說心有靈犀,微臣原是不信,今日倒是信了!”
魏惠侯並不說話,隻拿眼睛望著他。陳軫心裏越發吃不準,隻好再+人定:亥時,指夜裏21~23時。因為這時夜已很深,人們都該歇息了,因此又叫“人定”。
笑一聲,對上麵的說法作了解釋:“微臣躺在床上,心裏正在想著君上,君上的口諭可就到了!你說奇不?”
魏惠侯仍然像是沒有聽他說話,隻將眼睛盯住陳軫,看得他心裏著實發毛。
有頃,魏惠侯似是定過神來,眼珠子轉了幾轉,衝他說道:“陳愛卿,寡人急召你來,並無他事,隻是方才忽做一夢,甚是離奇,乍然醒來,百思不得其解,欲請愛卿解之!”
陳軫當下鬆出一口長氣:“微臣願聞!”
魏惠侯微閉雙眼,似是再入夢中:“寡人正在涼亭打盹,恍惚之中,看到天空飛來一隻大鳥。大鳥將寡人一把抓起,一直飛到白雲上麵。寡人極為驚懼,欲呼不能,欲動不得,整個是無能為力。突然,白雲變為七彩祥雲,七彩祥雲合成一道彩虹,大鳥飛向彩虹,落在拱頂。
寡人極目四望,但見瑞氣飛升,彩雲朵朵,簡直就是人間勝境!接著仙樂響起,遠處飛來一群天仙般的美女。美女飛入七彩雲中,翩翩起舞。
寡人正自觀賞,大鳥的爪子猛然一蹬,寡人嚇得站立不穩,從彩虹頂端直跌下來。”略頓一下,不無驚悸,“寡人像一片樹葉一樣朝下飄落,無意中朝下一看,天哪,黑洞洞一片,深不見底!寡人魂飛魄散,左右四顧,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大喊救命,卻喊不出聲,想逃,腿腳根本不聽使喚,正自著急,所幸被寵妃叫醒了。愛卿啊,寡人驚醒那陣兒,當真是冷汗一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