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兒琴師?我這黑水妖市裏有這號人嗎?”
寶無全咕咕了兩聲,又吐了吐纏繞了金環的長舌。
“有,還真有,李哥兒你不說咱都忘了,”寶無全將荷花蕊上的一顆夜明珠用舌尖托起,吞入腹中後回道,“也就是前段時期,不足一月,那瞎子不知道怎麼地晃過了守門的夜叉,我看他就蹲在那巷子裏彈琴,靠心善的小妖們接濟些吃食度日,也就不管他了。”
聞言,李夜清摩挲著畫軸上的吊墜道:“看樣子還是個苦命人。”
寶無全甩了甩舌頭,吞吐著一枚寶金錢道:“李哥兒你怎麼對這瞎子感興趣?”
“沒什麼,這段時間你替我盯住他,有什麼動向第一時間寫青蚨信告知我,”李夜清站起身來,按住畫軸對寶無全提醒著,“虺精頂替府君水官的事就由我們玉衣衛接手,聖人返京在即,這段時間你安穩點呆在妖市,監天司那邊我會替你周旋,但如果還有下次,就是白先生和業師出麵也護不了你。”
一聽李夜清要在監天司那邊替自己說好話,寶無全懸著的心當場就落了一半兒,連連頷首磕頭道:“李哥兒放心,下次別說是那汝南吳氏作保,就是懸空寺的講經首座來了,咱也不賣他那個禿驢人情,如果有就讓咱被撥皮抽筋。”
“如此便好。”
說完李夜清就起身準備離開寶無全的行宮和黑水妖市。
眼下已經大致知曉了作亂的是那條汝南吳氏作保的虺精,個中緣由等緝拿那條虺精後就自有定數。
見到李夜清準備離開,柳折三人也隨之起身。
白先生在路過寶無全的荷花池時,用那雙琉璃般的眼睛狠狠地剜了它一眼,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而寶無全躲躲閃閃不敢回看,幹脆一骨碌紮水裏去了。
等李夜清推開行宮大門時又露出半個蛤蟆頭道:“李哥兒,要不要我派妖送送你們。”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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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依然是那條路,眾人跟著李夜清穿過通寶坊,但是在那條巷陌中卻不見了目盲琴師高翦的身影。
緊接著搭乘漁夫舟船,通過山水顛倒之法自亭子離開黑水妖市。
等小舟浮上水麵後,一輪青日已然高懸於穹頂,雨水也停止了,簷台下滴落的水珠映出燦然的日光。
湖岸兩側的船舶司依舊冷清,但錦元坊上已有行人穿梭於坊牌下。
岸邊,在錦元坊布防的玉衣衛們正牽馬等候李夜清一行人。
‘篤。’
小舟的船簷磕在碼頭石樁上,等將纜繩係在石柱後柳折抬頭問道。
“李哥兒,不是,李兄,我們何時動身去那青朱府君的祠廟捉妖?”
“用過早食就……”
李夜清話還未說完,隻見遠處青光乍現,再複看時,一封青蚨信正落在李夜清的掌心。
信首上書玄禎親啟,內容隻有七字,乃是攜狐女午時相見,落款為棲霞寺。
棲霞寺是大玄境內的名山古寺之一,與懸空寺,白馬寺和大相國寺並列於世四大宗廟。
而當年李夜清和白先生,黑衣僧遠遊桃止山歸來後,那位黑衣僧人便隱居於棲霞寺中擔任首座,已經許多年不曾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