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李夜清要問起教坊司中的事,邵和兒立馬打開了話匣,連碗中油顫顫的雞腿都顧不上吃了。
“昨晚李哥兒你回去以後,我就也去了紅袖招裏等我娘,可那畫舫還沒靠岸,就聽見那個朱雄朱都尉大叫了一聲,其實我也沒親眼看見,還是聽其他小倌說的,那朱雄害了馬上風,孫娘也一並死了,當晚那房裏隻剩個孟薑還活著。”
見邵和兒嘴裏一點把不住風,邵三娘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在李郎是玉衣衛的官差,告知他也無妨。
“下次可不許胡說,好在李郎是官差,”邵三娘給李夜清續了一杯清茶,“如果被別人聽了去,一定給你押進牢裏。”
“我才沒胡說。”
邵和兒小聲嘀咕了一句,自顧自地啃起那油亮的雞腿。
李夜清捧起茶盞,抿了兩口後莞爾道:“既然當晚隻有孟薑活著,怎麼沒見官府的人查她,還是說已經秘密羈押了,三娘可曾有所耳聞?”
聽見李夜清的詢問,況且他還是官差,邵三娘也就沒有隱瞞。
“我在紅袖招呆了許多年了,認識那孟薑也有兩年,是個新倌兒,她決計不會是害殺都尉的凶手,就孟薑那弱不禁風的一把身子,走在路上都險些被風吹倒。”
將茶盞放下後,李夜清夾了一片白肉蘸蒜泥醬醋,放入口中後又追問起邵三娘道:“三娘和那個叫孟薑的姑娘熟絡?”
“隻是見過許多麵,並不熟絡,那孟薑也住在這北坊,聽說家中清貧,靠賣身養著家中患病的姐姐,”三娘有些憂愁惻隱地說道,“隻是這花柳生意到手又能有幾個錢,又被鴇母克扣,隻怕是連藥都買不上,兩個月前孟薑就因接客而害了場大病,我記得也還是這個朱都尉,沒過多久她就又回教坊司了,都是苦命的姑娘,若不是生計逼迫,哪個良家姑娘願意這樣糟踐自己身子。”
在邵三娘家用過飯後,已經是戌時三刻後了。
那兩道肉食李夜清也隻夾了兩箸,幾乎都被邵和兒吃的幹淨,到底是長身子的少年郎。
從邵三娘口中也大致知曉了教坊司內昨晚朱都尉死在香房中的案子,看上去好像隻是玩出了馬上風,但仔細想來卻又有些蹊蹺。
和三娘二人作別後,李夜清就趁著月色往琵琶街銜蟬居的方向踱去。
走出北坊後,街市上的燈火漸漸多了起來。
來到琵琶街,隻見紅袖招依舊在開門接客,仿佛昨晚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李夜清無視了鴇母和倌人的旖旎呼喊,徑直走回銜蟬居。
銜蟬居大門微斂,燈光透過縫隙沁出,灑落在青石台階上。
推開門,兩個熟悉的身影就映入李夜清眼簾。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玉衣衛的李夜清同寅,柳折和小郎君徐運。
此時,銜蟬居的眾人也在用飯,但在柳折二人造訪後,昌化他們這些小妖全都躲回了宅子,阿帚也重新化為一把普通的掃帚,倚靠在牆角。
“李君這麼早就回來啦,要再添一碗嗎?”
見到李夜清推開門進來,桃夭夭立馬起身道。
李夜清擺了擺手,倚在桃樹旁看向正捧著海碗扒拉的柳折道。
“柳折,我銜蟬居的夥食還合口嗎?”
“好,好,好的很,夭夭姑娘的手藝就是比膳金樓的大廚也一點不差,”柳折吃的快活,不多時碗底就見空了,“夭夭姑娘,慚愧慚愧,麻煩你再添一碗。”
柳折到底是鍛體的武者,食量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
見他這會兒功夫,就著四五道菜蔬,已經下了三大碗飯,李夜清看的也是眉頭一跳。
“你再來我銜蟬居蹭飯,可得交錢了,”李夜清見柳折放下碗筷,隨後笑罵道,“像你這般吃法,我這小店可禁不住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