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顧玉兒不曾有大礙,夢蠶又轉悲為喜,心智開化不完全的他完全沒記著先前是如何攔著李夜清的。
什麼北冥鯤鵬,雷澤鳴蛇,雷神和無支祁,諸如此類的妖魔他都不曾提一嘴,滿心隻想著這人能幫到顧玉兒。
應了聲好後,這傻小子就傻乎乎的在前頭帶路。
夢蠶在前,李夜清,昌化和伶韻跟在後頭,穿過了這片樹海,眼前就是幽靜的山穀深處。
日光順著縫隙落下,映出了一方潭水和旁邊的低矮木宅。
木宅模樣簡陋,上頭蓋著的似乎是桑葉,山穀兩側都長有針樹和鬆柏,一眼望上去倒真有些山中何事,不過春水煎茶,鬆花釀酒的閑情雅趣。
隻可惜這是一方夢境,無非鏡花水月罷了。
夢蠶領著李夜清來到木宅子前,隻見顧玉兒坐在門檻上編織著花藍,身旁圍繞著數隻靈獸。
通體雪白,頭角崢嶸的靈鹿在望見李夜清走來時,四蹄邁開就跑到了潭水旁,至於其餘精怪卻不曾躲開,但也都抬頭望向李夜清。
顧玉兒抬起頭,剛要展示手中花籃時,卻看見夢蠶身後還跟著一人二妖。
李夜清走上前去,俯身道:“顧玉兒,還不醒來?你爹娘已經等的急了。”
但顧玉兒卻有些茫然的問道:“誰是顧玉兒?我叫祝餘呀,就住在英鞍山的靈潭旁啊。”
李夜清揉了揉眉頭,祝餘是《天工》中記載的花妖,多桂,多金玉,這顧玉兒久耽於夢境,已經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反而把自己當成了花妖祝餘。
昌化暗戳戳說了句這癡姑娘,伶韻則看向英鞍山穀裏的奇特景色。
還不等李夜清開口,夢蠶就上前說道:“玉兒姐,你該醒了,這裏是夢。”
顧玉兒愣住了片刻,旋即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誰是玉兒?我分明叫做祝餘嘛,今天難得來了客人,我去煮些好花茶來,然後再去後山采藥。”
這顧玉兒在夢境中沉溺了太久,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英鞍山才是真實存在的地方,而她就是花妖祝餘。
此前這樣的例子雖少,卻也不是沒有,若是再不喚醒她,顧玉兒就會徹底迷失在夢境裏,即便強行喚醒,也隻會成為一個癡傻人罷了。
當下李夜清不再等待,喚了聲昌化後,紫竹毫毛筆就落在了他的手心。
靈祝廟中有一道八品的醒神符,不過四五錢,卻能讓精神渙散的人恢複清明,眼下顧玉兒被夢境牽扯過深,尋常的符法隻怕是適得其反。
而用昌化所繪製的醒神符,效果則更佳,且有昌化的妖氣製衡,符法也更穩定些。
李夜清淩空繪製好符籙,還不等顧玉兒反應過來,他就將符按在了顧玉兒的眉心,這裏是靈台,在此用符最是有效。
被貼了醒神符的顧玉兒愣在了原地,手中編製的花籃也落了地。
她忽然痛苦地捂著腦袋,口中不停念著:“我是祝餘,那是夢,什麼銀匠鋪子,玉京城都是夢,都是夢……”
見她這副模樣,夢蠶隻覺得有些難受。
對於現在的顧玉兒來說,玉京城外孝廉坊的父母,賴以生計的銀匠鋪子才是夢境,而英鞍山和祝餘才是真實的自己。
這種世界被傾覆的感覺,任誰來也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