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京城花燈夜會遭逢妖襲後,已過去了數個時辰。
譙樓夔鼓聲響起,寓意已至子時,隻是城中點起的燈火卻徹夜未熄,用以防禦妖魔。
搗衣巷的關泓安撫了妻女後,又夾著疏文回到了烏啼神祠中。
方才監天司下了布告,令玉京城大小神祠今夜都點起可驅妖氣的醒神檀香。
他踩著巷中低窪的水坑來到神祠前,推開神祠大門後關泓從木案下取出醒神香,熟撚的貼上符籙點燃。
不多時,泛著昏黃的煙香就彌漫在搗衣巷上空,除卻烏啼神祠,玉京大小數百神祠都燃起了醒神驅妖的檀香,檀香交織在一處,仿佛給整座玉京城都籠上了一層琥珀般的紗羅。
關泓站在烏啼神祠前,望著眼前的夜幕,仍是心有餘悸的長歎了一聲。
而在搗衣巷的另一邊,青竹妖身死的巷陌槐樹下,卻有一人撐傘而立。
女子穿著絲綢煙羅衫,眉目勾勒粉黛,發間還別著一朵玉卮花。
她彎腰拿起青竹妖的頭顱,那被掃蓮人程柿霜削斷的頭顱還殘存著一縷妖氣。
黑洞洞的眼眶中有兩點妖光轉動著,乞求般的望著撐傘女子。
見此情形,撐傘女子隻是秀口微啟,那青竹妖的最後一縷妖氣也被她收去了。
頭顱骨碌骨碌滾落在地,隨著一陣穿巷風拂過,青竹連同小巧的骷髏都化為了風中齏粉。
………………
烏啼神祠中的關泓點起醒神檀香後就坐在祠廟內的木案後,借著一角的燭光繼續撰寫疏文。
“靈官。”
他聽得聲響,抬頭望去就見一秀麗女子撐傘立於門外。
今夜妖魔橫行,監天司又貼了布告,大小坊市都該緊閉門戶才是,門外女子又怎麼會來到此處。
當下關泓心中就微微一怔,看向撐傘女子的神色中也多了幾分警惕。
將手中毫毛筆掛在筆架上,關泓按著案上疏文道。
“姑娘怎會來此?”
“城中清吟小班遇了妖襲,幸有高功出手,這才救了奴家殘命,”撐傘女子舉袖掩目道,“雅樓被毀,高功隻道是令人各自返家……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此間神祠裏。”
關泓聞言隻道:“原來是清吟樓的神女。”
神女是玉京城中雅倌兒的別稱和打圍的楚女相似。
眼下見這撐傘女子並不似妖魔,關泓也不忍見她一人在這巷中行走,就怕有漏網的妖魔撞見,當下就招呼道。
“城中妖氣未散,不如進祠中暫歇片刻?”
但那女子仍是撐傘站在門檻外,怯懦道:“倌人兒不淨,怕汙濁了神祠,隻是在這簷下暫避就行了,勞靈官費心。”
此時正處仲秋霜降的時節,那夜幕中又漸漸落起了雨來。
門外的女子隻穿著一身煙羅衫,隱約能窺見紗下如若凝脂的白嫩嬌肉,衣衫單薄也無符籙避寒,怎麼受得了仲秋的涼氣。
關泓從案上符籙中找了一張六品的驅寒符,起身走到撐傘女子身前。
“神女不願入祠,那且拿著這張符籙避寒。”
可女子卻依舊用長袖掩麵,也不曾伸手接過那張六品的符籙。
關泓望的奇怪,向下看去,卻見神女的煙羅衫上沾染了些許的血漬。
“這是妖血?今夜可不太平,就我這祠廟靈祝也險些遇了妖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