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喚大青的青騾載著李夜清和聊齋書舍的書童,頭頂立著隻昂首自得的白雀。
這怎麼看都覺得奇怪的組合,在香笈坊的偏僻巷陌中悠哉前進。
之所以走偏僻小巷,而不走快捷的坊道,倒不是因為這青騾載人有失大體,而是這大青實在是嘴饞的厲害。
在坊道上走了半柱香,啃了西邊鋪子的新鮮白菜,又拱了東邊攤案上的溫熱糕點,更令人錯愕的是大青碰上人家商販趕的母驢,它也要上去騎一騎。
這一通鬧劇下來,李夜清一路上不斷的給人點頭哈腰,賠錢道歉。
騎在大青背上,這青騾此時正踩著雪,歡快的嚼著嘴裏新鮮的白菜,不緊不慢的往香笈坊東邊走去。
李夜清氣的牙癢癢,可又無可奈何。
而他身後的小書童則是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捂著嘴,極力不要讓自己發出聲音。
“想笑就笑吧,我也覺著好笑。”
李夜清從懷裏的木盒裏摸出一塊尚有一絲餘溫的杏花糕,這是從大青糟蹋的販子那裏買來的,他掰了一塊遞給玉衡,也掰了一塊給自己,而後將剩下的杏花糕都塞到了小書童手上。
不知是因為手凍的久了,還是這糕點燙人,書童接過糕點後隻覺得一股暖流充斥全身,將寒氣都逼了出去。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興許是餓極了,書童這次沒有謙讓,連道兩聲謝謝就咬下了一大塊杏花糕。
李夜清抿了一小口點心後問道。
“我問你,你家先生是何時被妖魔迷了心神的?又是在哪裏遇到妖魔的?”
“老爺您誤會了,也不是被妖魔迷了心竅,就是。”書童將最後一口糕點咽下後,在褲布上拍拍手回道。“我家先生他前幾日沿著悉水往西,踏雪賞夜景,回到書齋後就魂不守舍,天天閉門謝客,嘴裏一直念叨著那位他夜裏見到的美貌姑娘。”
而一直站在大青頭頂上的玉衡開口說道。
“古山夜裏哪有什麼良家女子,他一定是遇上妖怪了。”
見到這白雀開口,小書童也不覺得奇怪了,況且這騎青騾的郎君看上去也不是凡人。
提及此事,書童輕歎一聲道。
“先生他也說了,就算那女子是妖,他也認了。”
聞言,玉衡不禁咂舌。
“好啊好啊,他竟然連妖都不肯放過,當真是色膽包了天,他豈知那妖是善是惡?放他一馬可不一定就是不會害他。”
見玉衡越扯越遠,李夜清趕緊捏住了它的雀嘴。
“李……李唔唔,李君你這是做……什麼。”
李夜清鬆開了手,說道。
“行了,玉衡你可別瞎扯了,年少慕艾可以理解,他又是寫誌怪之事賺潤筆費的,對美麗女妖魂牽夢縈也是自然,可到底是什麼原因,還得去看了才知道。”
………………
大青載著李夜清二人沿著香笈坊巷陌穿行,等來到那間聊齋書舍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此時雪也已經止了。
聊齋書舍位於香笈坊和秋雪坊之間,深藏在兩坊之間的夾隙裏,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平日裏這深藏高牆之後的聊齋書舍裏還是有不少來人的。
李夜清將大青交給了臨近一間酒肆的博士,原先那博士還不樂意,可接過了李夜清的一張錢票後立馬喜笑顏開,將大青牽到了酒肆後麵。
隨後李夜清肩上立著玉衡,跟在書童身後往兩道坊市的高牆之間走去。
兩側磚牆上斑駁著些許青苔,雪落在地上久積不散,靴子踩上去不免發出咯吱咯吱地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