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君(1 / 2)

蘭陵公主府邸位於邕彩巷旁的淄沉巷,同樣是一戶占一巷之地,其建製規格卻仍在薑府之上。

可蘭陵公主府邸卻與薑府大有不同,薑府初建時雖然不是雕梁畫棟,卻也是極盡能工巧匠之妙,到底是出身何趙二氏的大家。

但相比薑府,蘭陵公主的府邸卻顯得素雅極了,三層懸山頂樣式的窯瓦多施以墨色,承托的那連通的影壁白牆比京城的大雪還要潔淨。

蘭陵公主本名李靈澤,因為其生於大雨之日,取自雨潤萬物而不爭,實天之膏潤為靈澤。

或許人如其名,蘭陵公主在宮城二十四位公主中排行一十七,為晉王李雉之後,後因生母早逝,在宮城裏就漸漸隱匿了名聲,獨自居住在淄沉巷的舊府中,鮮少出門。

而公主府雖然占了一整條淄沉巷子,可府邸中卻沒有多少仆人女眷,據說是豢養了精怪整理府邸園林,但久而久之,蘭陵公主府也被稱作鬼園,常有人半夜裏聽見府邸內傳出精怪奔跑的動靜。

此時賀小涼捧著裝有紫雲光和青鬆煙這兩品良墨的木匣,正來到了淄沉巷子中。

初進淄沉巷,他就覺著有一股涼風鑽入脖頸,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玉京城正落起了細雪,好似銀屑落地,不惹塵埃,可這淄沉巷中卻沒有沾染一縷素白。

賀小涼嘖嘖稱奇,直道是天人手筆,方才走到府門前,還未扣響門環,那朱紅的鉚釘門就已然悄悄開了。

見此情形,他不免想起了這蘭陵公主府邸的鬼園稱呼。

走進府中,賀小涼剛要喚有無人在時,一隻紙鶴卻飛在了他麵前。

“引路鶴符?”

認出了這紙鶴的由頭後,賀小涼便放下心來,跟在紙鶴的身後,往府邸深處的高樓快步走去,一路上廊道曲折,的確不曾見到一個府中仆從。

公主府邸內的出簷高樓上獨開一窗,透過紫檀朱彤的窗口能瞥見皇城巍峨和遠處的煙火人間,而夜裏抬頭望去,天上星辰仿佛觸手可及,與地上的葳蕤燈火交相輝映。

窗簷一角,偶然露出少女白衣的一角,不時有幾聲銀鈴般的笑語傳出。

薑紙煙坐在銅鏡前,任由身後的蘭陵公主為她梳理如瀑吹落的墨色長發。

公主府中的物件雖然不算奢華,卻也非是凡品,正如薑紙煙身前的這麵墨漆古銅鏡,乃是取深山古銅打造,後反複開光,用氈布細細打磨才有了這樣細膩的質地,並且這麵銅鏡每月都要用秘製的磨鏡藥保養,光是磨鏡藥就格外繁雜,需好錫一錢六分,好水銀一錢,外加明礬一錢六分才能調配。

蘭陵公主李靈澤為薑紙煙梳好長發後,僅用一支桃木簪子束發,仔細打量後還是忍不住說道。

“是否太過素雅了些?”

可薑紙煙看向鏡中的模樣,卻是微微頷首,笑道。

“今日的紅爐雅集,來者多是學宮之人和儒門文士,自然還是素些好,何況我也是修行之人,同樣不喜紅妝。”

卻如其話,李靈澤幫薑紙煙所施的妝容極清,隻是在眼角略加了粉黛,若不細細端詳,倒真看不出來。

李靈澤貼在薑紙煙耳旁道。

“也不知你念的那位妙人是何模樣?若是俊逸公子尚好,可別是垂垂老翁。”

感受著耳邊的熱風,薑紙煙隻覺得有些癢,她側過頭來捏了一把李靈澤的臉。

“這是什麼話,我隻是傾慕浮生文采斐然,你怎麼句句不離男女情愛,還妙人,真是不害臊。”

二者自幼相識,為閨中密友,因此開起這些玩笑來也不會生氣。

隻是蘭陵公主喜靜,偏好女紅,雖然隱居於淄沉巷中,但她曾獨創了一手名為點墨拂柳的刺繡針法,在京城繡坊中備受追捧。

而薑紙煙卻雖是女兒身,但論豪爽文采絲毫不遜色於男兒,在玉京儒門中頗有名氣,曾杯酒間寫下一首《登高集》,再加上背靠薑府和何趙兩氏,早些年就被學宮的祭酒齊縹緗收為了記名弟子,隻等著參與明年上庸學宮春試。

李靈澤攤開雙手,調笑道。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話說你們這次紅爐雅集,都有哪些人呀?”

聞言,薑紙煙用蔥白的手指纏繞著發絲,思付了片刻,隨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