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黃廣孝將手中的棋譜擺放在右手邊厚厚的一疊書冊上,對於李夜清的猜測表示肯定。
而對於白澤,李夜清先前隻知道,它是一隻自人祖時期就已經存在的古老大妖,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白澤它以前竟然跟隨在妖王帝江身側。
“後來啊,人祖以大神通絕天地,戰敗妖王帝江,西逐妖魔至桃止山下,創建上庸學宮,奠定人道獨尊。”
黃廣孝回憶起這些有關人祖的事情,又不禁喃喃道。
“可現在這天下卻還是兩教的天下,佛道兩教占盡了山上的氣運,所以你爺爺麟功聖人這一朝才如此重用上庸學宮,希望以儒道力壓兩教,再將儒門歸化於朝廷,最終實現真正的人道獨尊。”
“鎮壓兩教……”
聽到這話的李夜清有些出神,他一直以為爺爺隻是個馬背上的帝王,為大玄的疆土平安征戰了大半輩子,怎麼也沒想過爺爺李鎮他還藏有這樣的宏願。
鎮壓兩教,區區四個字又談何容易。
道門有希夷山、浮玉山、青雀山這三大宗門,不談浮玉山和青雀山的底蘊,光是那掌握神道秘辛的希夷山,就不是尋常王朝能夠掌控的了。
時至今日的大玄國,也隻是能讓浮玉山與青雀山的仙師真人聽得聖人調令,唯獨那希夷山疏遠廟堂,輕易不會下山,但卻能夠直轄著神道一切。
而佛門雖然不及道門那般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卻分布極廣,在大玄國外也四處遍布,而大玄內的四大古寺與聖地敦煌,也都是佛教修行者。
因此李鎮想要靠儒門鎮壓兩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李夜清端起茶盞,淺啜了一口後回問道。
“不過師傅,您不是也是佛門修行者嗎,並且還出身敦煌,為何會選擇助我爺爺去鎮壓兩教?”
“嗬嗬,那白澤它還是妖族呢,當年又為何選擇去輔佐人祖鎮壓妖魔?”
黃廣孝微微一笑,有些感慨道。
“或許我們都是一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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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靜心樓中,李夜清和黃廣孝交談了片刻,定下了今日酉時動身前往浮玉山,第二日則趕往青雀山參加祭祀大典。
走出靜心樓後,李夜清與銜蟬居的一眾小妖們剛用過午食,他就接到了一封來自玉衣巷子的青蚨信。
站在廂房的出簷下,李夜清看著手中玉衣衛的青蚨信,眼前風雪如晦,淅淅瀝瀝。
“怎麼了,李君?”
桃夭夭從一側的廊道中走出,她手中還拿著一些衣裳,見李夜清手中捏著一封漸漸散去的青蚨信,不禁疑惑問道。
“這是哪裏寄來的青蚨信?”
“玉衣巷子寄來的,五叔他,也就是指揮使李北驤隻說有些要緊事需當麵囑咐,這才特地寄了一封青蚨信來。”
李夜清鬆開手,轉身打開廂房的木門道。
“夭夭,我去趟玉衣衛,你先幫我收拾著包袱,等我從玉衣巷回來後,咱們就動身前往浮玉山。”
聞言,桃夭夭微微頷首,臨走前又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李君,今日風雪大,你出行多加小心些。”
“嗯。”
李夜清應了一聲,隨後進廂房中取了一件闌衫,將風兜戴上後便去寺內馬廄裏,牽了一匹快馬,出寺直奔京城而去。
………………
等李夜清來到玉京城中時,已經是未時二刻。
他帶著風兜,牽馬走在朱雀大街上,眼前的風雪漸止,但街巷上卻不見什麼行人,隻能偶然瞥見一兩道身影,但很快又隱入了巷陌中。
朱雀大街經過那一晚的妖襲,青磚街道和高樓間的雲橋廊廡都被毀壞一空,可在這幾月間,營造司和城中神靈精怪們晝夜不停的重修後,已然煥然一新,與先前並無二致,隻是墨痕漆底尚新,比之以前的朱雀大街,看上去要少了些許底蘊。
雖然才過去了幾月,但距離自己從玉衣衛離任,李夜清卻感覺過了好久好久。
他牽著馬走到那熟悉的百景石璧前,按照青蚨信上的法訣,依次按動山君、雲璃、司晨、飛黃和烏龍這幾處石雕。
這是進入玉衣衛新的法令,與司天監的譙樓入門一般,每逢子時都會自行更替,以保證玉衣衛的隱蔽性。
走進玉衣巷子中,望著兩側的衙署和詔獄,李夜清不禁暗自感慨。
在巷中的銅柱上拴好馬,李夜清走到衙署鉚釘大門前,那兩隻附著在獸首吞口上的精怪瞧見了李夜清,便主動將大門向兩側打開。
一路上遇見了幾個穿著青虺繡服的玉衣衛,李夜清都笑著點了點頭。
“李都司,你現在可是高升了啊。”
“都小半年不見你了,怎麼今日回了玉衣巷子?”
聽到這話,李夜清擺了擺手,回道。
“哪裏有什麼高升,都司的職被撤了後,就撈到了個五六品的小官,勉強混些俸祿,今日還不是指揮使特地令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