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蜃境(1 / 2)

寧帆帆皓腕間的紅繩泛著陣陣蜃氣,那道空靈之聲好似一盆冷水當頭倒下,使得她猛然清醒了過來。

但那四位穿著祭衣的力士依舊在抬著神轎穩步前行,而寧帆帆不禁回頭看向身後的阿娘。

可是官道兩側圍觀封神大典的清河縣百姓實在太多,加之春雨障目,阿娘那有些佝僂的身影被人群和雨水遮擋,逐漸消失不見。

“阿娘!”

“我不做神女了!”

“我要陪著阿娘!”

寧帆帆哭著搖晃神轎,可抬轎力士的身形穩如泰山,絲毫沒有任何晃動。

她雙手扒著神轎往外哭喊,但回應她的隻有房間百姓的誇讚,清河縣百姓稱她至孝廉潔,哪怕被冊封了神女卻依然念著自家的阿娘。

眼前的泗水府君神祠前,那位吳氏青年手捧黃漆紙底的敕封令,與前來觀禮的清河縣令等一眾官員站在一處。

等神轎落地後,吳氏青年隻是伸手拂過她的眉心,寧帆帆便如鯁在喉,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有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悄然滑落。

吳氏青年攤開手中的神道敕令,喃喃開口道。

“漁家凡女能夠受神道敕封,作為神女協助泗水府君治理這一方天地,這是你莫大的機緣,而你阿娘今後也能夠留在泗水府君祠廟中擔任靈祝庶務,此後受人敬仰。”

而寧帆帆張大著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濡濕了雙唇上所塗的朱砂和臉上粉黛。

後來冊封大典的儀式祝詞她已經不記得了,寧帆帆隻記得那天清河縣的雨下的極大,泗水也格外寒冷,河水順著七竅灌入,冷得叫人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神轎緩緩沉入泗水之底,在徹底閉眼前,她好像看見了一個身影在泗水堤岸上掙紮哭喊,那人似乎是阿娘。

可是,她不該為我高興嗎,為什麼又要哭呢?

………………………

李夜清在少女所製作的蜃境中看完了寧帆帆的故事,他氣的胸口起伏發抖,那名為冊封神女的大典,分明就是一場維持神位與水運的人祭。

本以為蜃境中的畫麵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可蜃氣散去後,引入眼簾的依舊是泗水府君的神祠,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是黑白二色,仿佛水墨畫卷一般。

李夜清站在神祠前,他看見自己身形仍是彩色,而站在他身旁的蜃妖少女也是如此。

麵前的景物雖是黑白墨色,但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泗水府君的神祠前偶爾有幾人進出,雖不算冷清,但到底也與香火旺盛沾不上邊。

李夜清看著周遭景象,意識到自己仍然處於蜃境之中,他不禁問起身旁的蜃妖少女道。

“這裏又是哪裏?”

少女雙目微斂,似乎不願去看那泗水府君神祠中的景象,她緩緩開口回道。

“這是冊封神女十七年後的清河縣景象,如若道長心有疑慮,不妨親自去神祠中看一看。”

聞言,李夜清頓了頓,但還是上前推開了泗水府君神祠的木門。

當年庸都汝南吳氏出資修繕的神祠如今已經顯得有些破敗,就算是僅有黑白二色也難以掩蓋其上的斑駁。

李夜清按著腰間的劍柄,剛要走進神祠內時,卻發現身後走進來一個清河縣的居民。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那想要進神祠請靈應法的居民,但那居民徑直穿過了他後,李夜清才想起這蜃境中的居民都是虛幻的,並非實物。

走進神祠中,李夜清看見神祠中被掃灑的極為整潔,香案上的泗水府君神像和神女塑像並排而立,上麵襯著兩道綢緞。

門楣上懸掛著一溜兒銅鈴,隨著身後又走進來一人,木門被推開的鈴聲和門軸吱呀聲響交織一處。

在香案後坐著一位用頭巾裹額的老婦人,李夜清看出這老婦人與先前蜃境中寧帆帆的阿娘麵容相似,隻是身軀更加佝僂,眼窩凹陷且臉上多了許多皺紋褶皺。

香案後的牆壁上掛著的黃曆寫有麟功二十一年幾字。

就在李夜清看的愣神時,老婦人突然開口問道。

“可是要請什麼靈應法?”

李夜清才好奇著為什麼這老婦人能夠看見自己,等到身後居民開口後,他才發覺老婦人是與他身後的人說話。

那穿著裰衣的年青人上前拱手道。

“婆婆,在下初回清河縣,可惜現在朔州鬧災,清河縣也不複往日景象,當年還曾見過冊封神女的大典,隻是那時不過七八歲,如今返鄉難免心生感慨。”

沒等老婦人開口,那年青人又走到神像前,請了一柱香後回道。

“當年見神女冊封時就格外可愛,但如今身著彩塑,高居案後卻多了幾分莊嚴而少親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