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清端著粗瓷酒碗的手愣在半空中,他有些詫異地問道。
“那個酒徒竟然會這麼多天不來酒肆喝酒。”
曼羅雙指拎了一隻葡萄,抿入口中後回道。
“上次見到拉斯珠子,已經有半月光景了吧,聽說是想趁著年關前,再帶著商隊去一趟關外采購些毛皮和翡翠,之後就沒見他來過。”
聞言,李夜清微微頷首,也沒有繼續追問什麼。
曼羅也不曾多問有關李夜清來庸都城的事情,坐在酒案上閑談了許久過後,隔著胡姬酒肆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麵的雪已經停了,而酒案上的肉食也已經吃完,酒也喝了幹淨。
“既然李郎有要事在身,那我就不煩你了,年關前後酒肆裏客人也多。”
曼羅站起身來說道。
“這酒肉我請了,下次來也一樣。”
對此,李夜清也沒和她客氣,笑著拱手回道。
“既然如此,姐姐這般闊綽,我也就不推辭了,等我事情忙完後,一定好好敘敘。”
言罷,李夜清就帶著二女走出了胡姬酒肆。
剛出酒肆,這蜀州的寒風就直往臉上吹來,將李夜清的風兜吹的在身後不斷擺動。
塗山雪將背著的鬥笠戴上,她看向身側的李夜清問道。
“李君,我們現在去哪兒?去找那個叫拉斯珠子的胡商?”
李夜清看了看漸晚的天色,因為庸都城中沒有像玉京城裏那樣建造許多譙樓,也隻能粗略估算著現在已經到了申時末。
“拉斯珠子的事情明日再說吧,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先落腳才是。”
對此,塗山雪不予置否道。
“也是,那還得早早的去尋一家腳店客棧。”
李夜清攏了攏身上的深衣,向著龍光坊的西方走去,同時回道。
“不必去尋腳店了,李君我在庸都城還是有間鋪子的,就在那邊的武廟坊裏,跟我來。”
武廟坊距離龍光坊不過一裏,川江水道也同樣經過這裏的渡口。
剛進入武廟坊,一座規格不低的神祠就出現在坊牌處。
此時的神祠門外還有許多行人出入,嫋嫋檀香從神祠前的那尊對耳三腳爐中氤氳而出。
塗山雪抬起鬥笠的一角,看了看那座香火極其旺盛的神祠。
“好大的一座神祠,都不輸給玉京城中的那幾座大神祠了。”
“這是川江神的神祠,它可是我大玄的山水正神,庸都城的神道防禦共由七位山水正神掌管,這位就是其中之一,香火建製又豈能低了?”
說完後,李夜清也剛好走到了川江神的神祠前,他感受了一番其中的靈氣,發現同樣是水神,但這川江神的靈氣要比玉京城裏那寶無全的靈氣強盛許多,到底是要守衛邊關。
本想也買一支祈福所用靈香的李夜清,見在靈祝前等候的人實在太多,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隨後就沿著武廟坊的官道繼續向前走去。
武廟坊雖然名為武廟,但其實更像是大相國寺前的坊市和玉京城的東市,是百家交易之所,商鋪琳琅滿目,胡商們在關外采購的毛皮、牛羊等物件也多銷往此處。
在人聲鼎沸的武廟坊長街上,隨處可見拉人做買賣的互郎,還有聯係買主和胡商的牙人。
李夜清帶著兩女穿過擁擠的人群,在武廟坊居中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於官道右側,一間關閉了大門的鋪子格外醒目。
塗山雪指著那位於藥鋪和香火鋪之間的鋪子問道。
“這個難道就是李君的商鋪?”
“不錯,,外頭看著是小了點,但裏麵還是極為寬敞的。”
李夜清伸手在袖子裏摸了許久,這才摸到了一把有些生鏽的銅製鑰匙。
他走上前去,看著那已經結了蛛網且積了厚厚一層灰塵的牌匾,不免感慨時間過去的如此之快,而那鋪子木門上的鎖也鏽蝕的很是嚴重,不過好在依舊可以打開。
隨著哢噠一聲悶響,鏽鎖解開,李夜清伸手推開了鋪子木門,一股黴味瞬間撲麵而來。
李夜清咳嗽了兩聲,用衣袖在鼻尖前揮了揮,有些尷尬道。
“先進來吧。”
鋪子內的陳設簡單,兩側擺了四個老舊的木製貨架,往裏就是兩間廂房和一間灶房所組成的小小天井。
隻是多年無人居住,貨架上堆滿了積塵,角落裏也有不少細蟲。
桃夭夭從櫃子裏取出了一支多年未用的蠟燭,好在尚能點燃。
隨著燭火亮起,鋪子裏的景象也明朗了起來。
李夜清看著四周,心中格外感慨。
“在庸都城居住的小半年光景,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不知道隔壁香火鋪子的老先生現在身體可還康健,等收拾完了屋子,我得去看望看望他。”
言罷,李夜清解開了風兜,將畫軸拿出攤開,藏身在畫境裏的一眾精怪們也全都飛了出來,在畫境呆了這麼多天,它們也早都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