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清舉起酒盞道。
“你倒真是有大奇遇,也算不破不立了,及冠之年的山巔境武夫,放眼整個大玄也就唯你一人耳。”
說完了自己這些年在北荒半璧城軍營裏的境遇後,徐之斐望向身旁的李夜清,問道。
“我就這些事了,你呢,自玉京城分別以後,你怎麼樣,說真的,以前還在玉京城吃喝玩樂時,我隻覺得你這家夥和我一樣的混賬,臭味相投,可現在當我看到的東西變多了之後,我卻越發覺你隱藏的可深,當年玉京的兩大紈絝,怕是隻有我是真混賬。”
“噢?”
放下手中酒盞後,李夜清有些好奇地問道。
“何以見得?”
徐之斐正色道。
“因為當年的少年李玄禎是朝野公認的奇才,可在經曆了太子早逝,前朝老將玄照被害之後,你李玄禎就整整消失了一年,這一年你去了哪裏?當時的我不知道,現在我才知道你是去了一趟最西方的桃止山,從桃止山歸來後你就變了一個人,花天酒地,流連煙花柳巷,就連宮城也不回去了,所以你之所以假裝成那副模樣,是為了掩誰的耳目?還是說在避著誰的眼線。”
聞言,李夜清有些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抿了口酒水,反問道。
“既然你都已經猜到,又何必多問我這個正主呢?”
見徐之斐沒有回答,李夜清端著酒盞,憑欄遙望著遠方的桃止山方向道。
“當年玄照案落幕後,我就隨黃丞相走了三千裏路,直達章尾之國旁的桃止山,我不曾親入桃止山,卻也窺見了那山中的恐怖。”
“桃止山。”
徐之斐喃喃道。
“千年前人祖絕天地通,結束妖魔亂世,將世間大妖盡數封於桃止山下,之後開創大玄,成為第一代國君,你當年在桃止山到底看到了什麼?”
盡管隻是回憶起了當年所看見的場景,李夜清都不由得有些心悸,他深吸一口氣,而後呼出道。
“我未見其身,卻看到了它那遮天蔽日的磅礴妖氣,那妖氣於我現在看來,早已經超過了妖修五境,達到了滅境之上,那大妖就是千年前的妖王帝江。”
“妖王……帝江?”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徐之斐明顯愣住了,他在半璧城的北荒軍營裏,與遊牧民族,北莽國和北荒妖族都打過交道,北荒的舉父氏族、梅山氏族、鶚馬氏族和英招氏族,他都有所見過,但惟獨這帝江二字,他隻在傳聞中聽過。
“帝江真的存在?”
見徐之斐仍然有些猶豫,李夜清隻是反問道。
“若帝江隻是坊間杜撰,那你為何會相信人祖存在?”
這話將徐之斐給問住了,他愣了半晌道。
“我原以為人祖與曆代聖人並無太大區別,隻是他作為大玄的開國之君,因此在代代相傳的傳本中被逐漸神化,而人祖終結妖魔亂世,但開元聖人和麟功聖人也同樣西逐妖魔了啊。”
但李夜清卻是搖頭否定道。
“人祖的境界之高前無古人,可比肩神道魁首泰山府君,因此隻有他才被尊為人皇,但自人祖逝世後,兩教逐漸接掌天下氣運,也再不會有人祖那樣地位的君王出現,現在曆代的聖人皆需敬奉泰山府君,是謂之君權神授,所以。”
聽到這裏,徐之斐也早已豁然開朗,畢竟在半璧城時,蒼貉將軍就與他說過這些妖族之事,而鎮西王李烈也講過氣運之說。
他一拍酒案道。
“所以開元和麟功兩朝聖人才會如此抬高上庸學宮的地位,畢竟學宮是附庸於朝廷的勢力,隻要學宮占據了這座天下更多的氣運,兩教就會漸漸式微。”
李夜清點了點頭。
“這是如此。”
但徐之斐卻又話鋒一轉,緊跟著追問起來。
“你還不曾回答,盡管如此,你從桃止山歸來後為何要裝作一副玩世不恭的紈絝模樣,後來上了浮玉山修行大道就再沒有你的消息,除了那位舍棄紅塵,在青雀山中擔任掌劍真人的宣王李洵外,聖人是不可能讓皇子一直待在兩教之中,遑論你還是太孫。”
見徐之斐還在問這件事,李夜清也隻是攤手道。
“方才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既然已經猜出緣由,又何必非要從我口中聽說呢。”
兩人沉默了片刻,徐之斐突然歎了一口氣。
“唉,這麼些年下來,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來聖人的心思了,太子殿下早逝,本該另立東宮之主,可太子之位空懸了整整十年,你這太孫的位置也從未變動,坐的這麼牢固,隻是怕有些人心裏就有根刺了啊。”